从那天起,阿木的生活,他看待这座山、这个村庄乃至整个世界的眼光,都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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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的家位于云岭山脉深处的白石村。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坳里,因山中特有的、质地坚硬的白色岩石而得名。过去,村民们靠山吃山,狩猎、采药、种植些玉米土豆,日子清贫却也安宁。但近两年,一切都变了。外地来的“兴隆矿业公司”发现了这些“白石”中蕴含的某种稀有矿藏,开始在山上大规模开采。
机器的轰鸣声取代了鸟鸣,运矿石的大卡车日夜不停地碾过村里唯一通往外界的泥泞土路,扬起的灰尘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矿场给村里交了一笔钱,承诺给每户分红,还招了不少年轻村民去干活,确实让一些人家瞬间阔绰起来,买了摩托车,盖起了砖房。但阿木和祖父,却成了村子里的“异类”。
他们住在村子的最边缘,木屋后门出去就是莽莽的原始森林。自从五年前父亲失踪后,祖父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几乎断绝了和村里大部分人的来往,只靠着祖传的采药手艺,深入老林寻觅些珍贵药材,换点微薄的生活费,与因矿场而喧嚣起来的村子格格不入。
救下白蛇的事件过去一周后,一个傍晚,村长王富贵带着矿业公司的陈总,还有几个手下,踏着夕阳的余晖来到了阿木家。陈总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领带勒得紧紧的,擦得锃亮的皮鞋上沾满了泥泞,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
“老伯,考虑得怎么样了?”陈总笑容可掬地递上一支昂贵的香烟,被祖父面无表情地摆手拒绝。“矿场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您点头签字,补偿款足够你们爷孙俩搬去县城,甚至省城,过上好日子了。这破木屋,这穷山沟,有什么可留恋的?”
祖父坐在门槛上,低着头,专注地用一把小铡刀切割着晒干的草药根须,头也不抬,声音沉闷得像石头砸在地上:“这山不能挖。祖宗传下来的训诫,山有山灵,水有水神。挖山断脉,会遭天谴的。”
村长老王尴尬地咳嗽一声,打圆场道:“阿木爷,你看你,又来了。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老黄历。矿场给村里带来了多少收入,你不是不知道。路修了,电稳了,家家户户年底有分红。就你们家这一块地,正好卡在新规划的主矿脉上,你们不签字,整座山的开发进度都受影响。你这是跟全村人过不去啊!”
阿木躲在里屋,透过门板的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他注意到陈总身后站着一个面色阴郁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紧身黑色T恤,肌肉结实,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挂着一枚奇特的吊坠——黑曜石雕刻成的蛇头,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
似乎感受到阿木的注视,那年轻人突然转过头,冰冷的目光精准地投向门缝的方向。阿木吓得一缩脖子,慌忙后退,心脏“咚咚”直跳,那嘴角扬起的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让他脊背发凉。
客人走后,祖父把阿木叫到身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严肃,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阿木,这些天,放学就老老实实回家,不要到处乱跑,特别是不要靠近矿场那边,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