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甜得发腻,混着香槟的气泡味,直冲脑仁。
大屏忽然一闪,年会直播切进来。弹幕第一条:
“偷手镯的 HR 就在台上!”
白底黑字,加粗,悬在头顶,像一块随时会砸下来的告示牌。
镜头推到我脸上,高清得连毛孔都无处可藏。我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听见台下“哗——”地炸锅。
“真的是她?”
“看着挺老实,没想到监守自盗。”
“社恐还敢偷东西?”
“是人吗?居然还干人事?”
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波一波扑过来,把我脚踝都淹没。
我低头,手腕空落落的。外婆的翡翠镯子,原本该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圈苍白的印子。
缺口月牙形,曾经磕在病房的木门上,如今却挂在黄芊涵的手腕,被灯光一照,绿得发冷。
黄芊涵晃了晃胳膊,镯子“叮”地一声轻响,像敲在我的神经上。
“岁岁,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故作关心,声音却透过话筒,放大到整个宴会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排坐的是董事长、几位副总,还有黄致远。
黄致远跷着二郎腿,西装扣子绷得紧,领带松垮垮挂在脖子上。他朝我举杯,嘴唇开合,无声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杯口的红酒晃了晃,像血。
我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一直爬到尾骨。
灯光太亮,我眼前开始发黑,像有人拿黑布一点点蒙住我的眼。
耳鸣越来越响,心跳却越来越慢,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
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咯咯咯,像冬夜里关不紧的窗户。
台下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现场抓贼?”
“……背锅侠实锤。”
“……等会儿不会晕过去吧?”
我想起外婆临终前的那晚。
病房灯也是这么白,白得让人心慌。
外婆的手瘦得像一把枯柴,却死死攥着我的指头。
“岁岁,别怕。”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一个字一个字钉进我脑子里。
现在,这句话突然蹦出来,像一根救命稻草,把我从黑洞边缘拉回。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
倒计时 20:00。
耳机里滴答滴答,像有人拿秒表在我耳边读秒。
我抬眼,扫过台下每一张脸。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狐疑,有人干脆举起手机对准我,准备拍下社恐崩溃瞬间。
我松开拳头,掌心留下四个半月形的指甲印。
再抬头,目光笔直地看向黄芊涵。
她被我盯得一愣,随即又弯起嘴角,像一条蛇在吐信子。
我转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噔噔”声。
每走一步,心脏就跟着往上提一寸。
我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骤然拔高:
“她要去哪?”
“不会逃跑吧?”
“保安呢?快拦住她!”
我没跑。
我只是走下舞台,穿过人群,穿过那些举着手机的手,穿过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