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看我,只是发动了车子,打开了货车。
里面放着一首,我没听过的,年轻的,脑脑的流行歌。
我们之间,说也没有。
车里的空气,冷得像冰。
刚才在学校里,那对相敬如宾,恩爱贴身的夫妻,所希望的,只是主人的一个幻觉。
车子开了一半,江译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没有接,直接挂断,然后,关了机。
我看了一眼,突然电显示上,只有一个字。
“许”。
我的心,像被针,轻轻地,扎侧面。
不疼,只是有点麻。
我知道“许”是谁。许佩。他大学时的初恋,白月光。前两年,离了婚,从国外回来了。
我们在三年里演出了。
从江眠上高天开始。
那天晚上,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第一次对我动了手。虽然只是推了我一下,我撞到了柜角,额头磕破了。
但也足够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最后那一点,叫做“责任”和“亲情”的薄冰,也碎了。
我提出了离婚。
他同意了。
我们甚至,连财产分割都谈好了。很简单,一般,很公平。
就在我们准备好,第二天就去民政局的时候。
江眠,拿着一个数学卷,敲开了书房的门。
“爸,妈,这道题,我不会。”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扎着马尾,脸上,是属于十七岁少女的,淡水和依赖。
看着她那双,和江译一如曾经习惯的,眼睛。
我和他,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最后,是我,把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收了。
我说:“江译,等一等吧。”
“等睡觉,高考完。”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好。”
从那天起,我们,就成了演员。
我们搬回了一个房间,不过,他睡床,我睡沙发。
我们开始,一起接送女儿,一起参加家长会,一起,在每个周末,上演“家庭日”的戏码。
我们,把所有最恶毒的争吵,最冰冷的漠视,都藏在了,女儿看不见的,角落里。
然后,用尽全力,为她搭建了一个名为“幸福家庭”的形象舞台。
车子,在楼下停稳。
“我上去看看睡眠睡眠,就走。”江”译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我应了一声。
我们前一后地,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口,即将关上的那一刻。
江译,突然,又想起了似的。
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肩膀。
电梯里的镜子,映照出我们的样子。
一对,刚参加完女儿家长会,有些,却依然,亲密依偎的,中年夫妻。
看。
戏,还没结束。
我们,是专业的演员。
2
回到家,江已经睡了。
她的房门虚掩着,透出台一盏灯的暖光。我和江译走到门口,放轻脚步,往里看了一眼。
她趴在书桌上,大概是做题累了,脸颊边还压着厚厚的五三粉。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江译的眼神,那一刻,变得很柔软。
那是他脸上,唯一真实的情绪。
他走进去,想把女儿抱到床上去。我拉住了他。
“别,会醒醒她。”我压低声音说,“让她就在这儿睡会儿吧,趴着睡不沉,待会儿她自己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