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我?”她皱起眉,“我没什么好聊的,我好得很。”
“是吗?”我笑了笑,“一个母亲的情绪状态,是孩子最好的天气预报。你如果总是乌云密布,就不能指望他阳光灿烂。”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她。
她的身体往后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这是一个防御的姿态。
“我情绪很好。我丈夫对我很好,家庭也很美满。”她强调道。
“好的,那我们聊点更久远的。”我看着她的眼睛,“我们聊聊你的童年。许嘉璐,你的童年,快乐吗?”
当她的全名从我嘴里说出来时,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咨询的时候,我一般都称呼对方“某某太太”或者“某某妈妈”,保持一种职业距离。
直接叫出她的名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我的童年……当然快乐。”她的回答很快,快得像是在背书,“我爸妈很疼我,我是独生女,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
“没吃过苦?”我重复了一遍,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一点点都没有吗?比如,在学校里,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她的眼神开始飘忽。
“学校……学校能有什么事。上学,考试,就那些呗。”
“有没有被同学欺负过?”我追问。
“欺负?”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江医生,你可能不了解。我从小到大,都是欺负别人的那个。”
她说完这句话,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没放过这个机会,继续问:“哦?都欺负过别人什么?能具体说说吗?”
“就是……小孩子之间开玩笑嘛。”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比如给别人起个外号,藏个作业本什么的,都过去了。”
“是吗?”我把记录本翻了一页,上面是我提前写好的一些关键词。
“我听说,你们那个时候,很流行一种游戏。”我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把一个同学堵在厕所里,让她学狗叫。不叫,就用烟头烫她的胳膊。”
许嘉璐端着水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水洒出来,滴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你……你怎么知道?”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当然知道。我是心理医生,我接触过很多类似的案例。”我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很多校园霸凌的受害者,长大后都会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当然,施暴者也一样。”
“我不是施暴者!那就是个玩笑!”她激动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
“开玩笑?”我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射向她,“把人关在体育器材室一整个下午,朝她身上扔粉笔头,撕掉她的日记本,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出来,这也是开玩笑?”
这些细节,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刺进她尘封的记忆里。
她的嘴唇开始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太太,”我把称呼又换了回来,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童年的经历,无论好的坏的,都会在潜意识里影响一个人。你对权威的服从,对秩序的破坏,对弱者的态度,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投射到你孩子的身上。”
“你儿子在学校打人。你想过没有,他是在模仿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