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

许嘉璐彻底崩溃了。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周太太,她捂着脸,肩膀开始抽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以为……我以为她早就忘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她是谁?”

许嘉璐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像是说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没什么……没谁……”她慌乱地擦着眼泪,从包里拿出镜子补妆,试图重新武装自己。

我没再逼她。

我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道紧锁了十五年的记忆大门,已经被我撬开了一条缝。

“周太太,今天的咨询就到这里。”我站起身,“回去之后,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小小的家庭作业。”

“什么作业?”她警惕地看着我。

“找一个安静的时间,拿出一张纸,写下你童年里,所有做过的,让你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后悔,或者有点不安的事情。无论大小,都写下来。”

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只是为了帮助你梳理情绪,这张纸不用交给我。写完,你可以自己处理掉。”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恐惧,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看穿的无措。

她走了,走得有些狼狈。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她的车消失在车流里。

许嘉璐,你以为烧掉那张纸,就烧掉了过去吗?

不。

那不是纸。

那是你的催命符。

3.他画的房子,没有门

周子昂的第三次沙盘游戏,有了一些变化。

他不再只是沉默地摆放。

他开始用手,在沙盘里挖坑,把代表他自己的那个小人,埋了进去。

只露一个头在外面。

许嘉璐没来,这次是周子昂的父亲,周柏川送他来的。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身上有一种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场,但眼神里带着疲惫。

“江医生,你好。”他主动伸出手,握了一下,“犬子就拜托你了。”

他的手很干,也很有力。

“周先生客气了。”我点点头,把他让到外面的接待室,“您可以在这里等,也可以先去忙您的事,时间到了我给您打电话。”

“我等。”他回答得很干脆,然后就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处理工作。

他似乎对咨询的过程毫无兴趣,也或许是,他只是在尽一个父亲的义务。

诊疗室里,只剩下我和周子昂。

我看着沙盘里那个被埋起来的小人,问他:“他为什么要在沙子里?”

周子昂低着头,不说话。

“是觉得沙子里很暖和吗?”我换了个问法。

他摇了摇头。

“那……是想躲起来?”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肯定。

“你想躲起来,不让谁找到?”我继续引导。

他拿起代表母亲的那个女性玩偶,拿得很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然后,他把那个玩偶,重重地按在了那个被埋起来的小人头上。

我心头一震。

这个动作的象征意义,太明显了。

是窒息,是碾压,是无法逃脱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