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
许嘉璐彻底崩溃了。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周太太,她捂着脸,肩膀开始抽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以为……我以为她早就忘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她是谁?”
许嘉璐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像是说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没什么……没谁……”她慌乱地擦着眼泪,从包里拿出镜子补妆,试图重新武装自己。
我没再逼她。
我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道紧锁了十五年的记忆大门,已经被我撬开了一条缝。
“周太太,今天的咨询就到这里。”我站起身,“回去之后,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小小的家庭作业。”
“什么作业?”她警惕地看着我。
“找一个安静的时间,拿出一张纸,写下你童年里,所有做过的,让你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后悔,或者有点不安的事情。无论大小,都写下来。”
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只是为了帮助你梳理情绪,这张纸不用交给我。写完,你可以自己处理掉。”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恐惧,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看穿的无措。
她走了,走得有些狼狈。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她的车消失在车流里。
许嘉璐,你以为烧掉那张纸,就烧掉了过去吗?
不。
那不是纸。
那是你的催命符。
3.他画的房子,没有门
周子昂的第三次沙盘游戏,有了一些变化。
他不再只是沉默地摆放。
他开始用手,在沙盘里挖坑,把代表他自己的那个小人,埋了进去。
只露一个头在外面。
许嘉璐没来,这次是周子昂的父亲,周柏川送他来的。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身上有一种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场,但眼神里带着疲惫。
“江医生,你好。”他主动伸出手,握了一下,“犬子就拜托你了。”
他的手很干,也很有力。
“周先生客气了。”我点点头,把他让到外面的接待室,“您可以在这里等,也可以先去忙您的事,时间到了我给您打电话。”
“我等。”他回答得很干脆,然后就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处理工作。
他似乎对咨询的过程毫无兴趣,也或许是,他只是在尽一个父亲的义务。
诊疗室里,只剩下我和周子昂。
我看着沙盘里那个被埋起来的小人,问他:“他为什么要在沙子里?”
周子昂低着头,不说话。
“是觉得沙子里很暖和吗?”我换了个问法。
他摇了摇头。
“那……是想躲起来?”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肯定。
“你想躲起来,不让谁找到?”我继续引导。
他拿起代表母亲的那个女性玩偶,拿得很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然后,他把那个玩偶,重重地按在了那个被埋起来的小人头上。
我心头一震。
这个动作的象征意义,太明显了。
是窒息,是碾压,是无法逃脱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