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猛地抬头看我。
「沈遇白。」
「能……能借我点钱吗？」
这话太直接，直接得我愣在原地。
她眼里的光晃得厉害，像随时会碎掉。
「很多，很多钱。」
(3)
楼道的声控灯灭了。
黑暗压下来，沉默就更显得沉重。
我跺了下脚，灯重新亮起。
把她脸上那种强撑的、孤注一掷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我第一反应是离谱。
十几年没见。
第一面。
开口就是借钱。
还是很多很多。
这套路是不是太老了点？
我皱了下眉。
「多少？」
她报了个数。
足够买下我现在这辆小电驴几十辆。
我差点气乐了。
「你看我像印钞票的吗？」
「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话没说太透，但意思很明显。
你谁啊？凭什么？
她嘴唇抿得发白，微微颤抖。
像是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又忍不住失望。
「我知道这很唐突。」
「我可以打借条。」
「利息按银行的算，或者再高一点，都行。」
「我会还的，我一定还。」
她说得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仓皇。
「我能问问，你要这么多钱干嘛吗？」
她眼神闪躲了一下，垂下眼皮。
「有急用。」
「对不起，就……就当我没说过。」
她猛地低下头，伸手去拉那个巨大的行李箱。
轮子卡在楼道不平的地砖缝里，发出刺耳的噪音。
她拽了一下，没拽动。
背影瘦削，肩膀绷得紧紧的。
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我心里那点不耐烦，突然就卡住了。
莫名其妙想起我妈早上的话。
「不然你早喂鱼了。」
(4)
「等等。」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干。
她动作停住，却没回头。
「那么多我没有。」
「你……你先说说什么急事。」
「要是看病救命什么的，我帮你凑凑。」
她依旧背着身，摇了摇头。
「不是病。」
「谢谢，不用了。」
她声音闷闷的。
又开始跟那个笨重的行李箱较劲。
这次她用了狠劲，箱子猛地被拽出来。
惯性让她踉跄了一下。
我下意识伸手扶了她胳膊一把。
入手冰凉，瘦得硌人。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
「别碰我！」
这一声又尖又厉，带着明显的惊惧和抗拒。
我们都愣住了。
声控灯再次熄灭。
黑暗中，只听见她急促压抑的喘息。
灯再亮时，她眼神躲闪，脸色苍白得吓人。
「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最近有点……神经衰弱。」
她没再看我，拖着箱子，几乎是逃一样地钻进了对面的单元门。
脚步声仓促地上楼，越来越远。
我站在原地，胳膊上那一下冰凉的触感还没散。
空气里残留着很淡的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我心里那点怪异感，越来越重。
这不像借钱，倒像……逃难。
(5)
回家我妈电话又追过来。
问得贼详细。
「见着了？怎么样？小姑娘变样没？漂亮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