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众人一愣,不解其意,连周先生也暂时按下了怒气,想听听这纨绔子又能吐出什么“高论”。

赵天宝见吸引了全场注意,得意地继续他的“歪理邪说”:“你们整天之乎者也,读那些死书,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不过是逃避现实的懒法子!小爷我虽然不读你们这些书,但我会斗蛐蛐,要懂虫性、看品相;我会赌钱,要算概率、察言观色;我会听曲儿,要懂音律、品词句……哪一样不是需要下功夫、动脑筋的真本事?你们呢?除了死记硬背,还会什么?”

柳文清摇头,面露怜悯之色:“《书》云:‘玩物丧志’。公子所言,不过纨绔子弟的恶习,沉溺小道,荒废正业,何足挂齿,又何来‘本事’一说?” 他心中笃信,唯有圣贤书才是正道。

“他说您玩的那些都是没出息的表现,上不了台面。”小六子再不敢劝阻,忙上前及时翻译。

赵天宝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读书不是为了考科举、中进士、当大官吗?当官不就是为了挣俸禄、享受荣华富贵吗?小爷我爹就是官,我看得明白!你们绕那么大圈子,最终图的不还是这个?小爷我省了中间这些寒窗苦读的步骤,直接享受人生,怎么就没出息了?我这叫活得通透!”

这番惊世骇俗的歪理邪说,竟说得满堂学子一时语塞。有几人细细一想,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难以辩驳的道理?难道寒窗苦读的终极目标,果真如他所言?不禁有人低头沉思,价值观受到了冲击。

周先生见势不妙,忙厉声喝止:“休得胡言乱语,混淆视听!读书旨在明理,乃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岂是为一己之私利?此乃圣贤之道,岂容你亵渎!”

赵天宝不屑地撇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们考不上功名的时候,不也一样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我可见过不少落第书生那副惨样儿!装什么清高!” 这话语如同利刺,直戳许多学子内心最现实的焦虑,讲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凝重。柳文清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时找不到既能维护圣贤之道、又能直面这尖锐现实问题的完美措辞,心中第一次对这位纨绔子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此人并非单纯的愚蠢。

3.

转眼赵天宝入书院已有一月。这日,书院举办每月一次的“诗酒会”,众学子聚在园中的“洗心亭”及周围水榭,依曲水而坐,饮酒赋诗,流觞曲水,好不风雅。

赵天宝本不愿参加这种“酸溜溜”的聚会,但听说有上好酒食供应,便也带着小六子凑热闹,自顾自占据一角,大快朵颐。

酒过三巡,众学子诗兴大发,纷纷以眼前春景为题赋诗。轮到柳文清时,他目光掠过赵天宝正大快朵颐的吃着荷花酥,唇角微扬,执杯起身,向众人一揖,朗声道:“今日诗酒雅集,本为怡情。然见景生情,偶得俚句,博诸君一哂。”

随即,他吟诵道:

“座有巢许狂,眈眈慰饥肠。

安识曲水趣,秾艳胜膏粱。”

此诗一出,众人会意,目光皆含笑望向赵天宝。小六子忙将诗意翻译给赵天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