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陈言给我盛了满满一碗饭，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裹着浓郁汤汁的鸡蛋，缓缓放入口中。酸甜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鸡蛋炒得恰到好处的滑嫩。这味道……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上一世，我最喜欢吃他做的番茄炒蛋，每次都能吃下两大碗饭。我曾以为，这是他爱我的证明。现在想来，这不过是包裹着致命毒药的蜜糖。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桌上。
“怎么了？”陈言立刻关切地问。
“没什么，手滑了。”我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涛骇浪。我怕我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抄起桌上的筷子，狠狠扎进他的喉咙。
厨房里，刀具就挂在墙上。那把最锋利的切肉刀，和前世他用来割断我手腕绳索的，是同一个牌子。案板上还留着切过葱花的痕迹，那清新的气味，却让我想起他把沾着血的刀，在我衣服上擦拭干净的画面。
每一个细节，都是捅向我的尖刀。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饭，偶尔跟我聊几句学校的趣事。他说他是靠奖学金和自己打工赚取生活费的，他说他想早点毕业赚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说得那么真诚，那么充满希望，仿佛真的是一个对未来满怀憧憬的阳光少年。
如果不是经历过那彻骨的绝望，我几乎都要被他骗了。
不，或许他不是在骗我。或许，此刻的陈言，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那么问题是，是什么，在未来的十年里，把他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脑海。
饭后，他主动收拾了碗筷。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在水槽前忙碌的背影，水流声哗哗作响。我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得不像自己：“陈言，你为什么要对人那么好？”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解：“啊？什么？”
“没什么。”我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我错了，我不能就这么直接地复仇。我现在一无所有，而他对未来的我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我必须弄清楚，他杀我的真正动机。他说“我家欠他的”，到底欠了什么？
上一世的我，死得太糊涂。这一世，我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我要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一点点地，撕开他温暖无害的伪装，把他内心里最阴暗、最丑陋的怪物，暴露在阳光之下。而这个过程，就从这个小小的、充满了番茄炒蛋味道的合租房开始。
33
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隔壁房间很安静，静得能听到陈言平稳的呼吸声。我不敢闭眼，一闭上，就是那双温柔又残忍的眼睛，就是冰冷的江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窒息感。
枕头边的这个人，是我的仇人，是午夜梦回时会将我惊醒的厉鬼。
我悄悄起身，赤着脚，像个幽灵一样，走到他的房门前。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了上去。
里面很安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就在我以为今晚不会有任何收获，准备离开时，一阵模糊的呓语，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