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泥从我的头顶浇下,糊住了我的眼睛、鼻子、嘴巴。窒息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此刻窗外的暴雨,将我彻底淹没。
“不……不要……”我挣扎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林晚?林晚你醒醒!”
是陈言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写满了焦急和担忧的眸子。他正半跪在我的床边,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还在滴着水。
“你发烧了,烧得很厉害。”他说着,就要伸手抱我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别碰我!”我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
他被我推得一个趔...趄,愣在了原地。我蜷缩在床角,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用尽全身的力气瞪着他。梦境里的绝望和现实中的他重叠在一起,让我分不清真假。
“我……”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就被担忧所取代,“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病得很重,必须去医院。”
他说着,从外面拿了一件他的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我身上,然后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他的怀抱很温暖,很结实,和记忆中一样。可也正是这个怀抱,曾毫不留情地将我抛进了冰冷的江水。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下。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前世的自己哭,还是在为此刻这种荒诞的处境哭。我被我的仇人抱着,奔向医院。他在暴雨中奔跑,用身体为我挡住大部分的风雨。他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跑前跑后地挂号、缴费、拿药。
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就可能烧成肺炎了。
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我一直闭着眼,假装睡着了。陈言就坐在我旁边,用棉签沾着水,一遍遍地湿润我干裂的嘴唇。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脸上。
深夜,我迷迷糊糊地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
“……嗯,她病了……今晚回不去了……你别催我,我说了,我会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那种方式……”
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是那个药方吗?
“那种方式”,又是指什么方式?是十年后,他对我做的那种方式吗?
冰冷的药液顺着输液管,一点点地流进我的血管,也仿佛流进了我的心脏。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痛苦和迷茫。
这个彻夜照顾我、温柔体贴的陈言,和那个在电话里声音冰冷、目标明确的陈言,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躺在这张病床上,被他无微不至地“保护”着,却感觉自己像一只落入了蛛网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被那看似温暖的丝线,越缠越紧。
6
高烧退去后,我出院了。
那晚之后,我和陈言之间形成了一种更加微妙的平衡。他对我愈发照顾,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而我,则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得更深,表面上对他温和顺从,暗地里却更加警惕。
我知道,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人,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我需要一个名字。一个能让他露出破绽的名字。
我想到了苏晴。
前世,她是我的好闺蜜,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包括我对陈言毫无保留的爱。而她,却和我最爱的人一起,将我送上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