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们是要用我,去给死去的天宝结一门阴亲!

用活生生的我,去配一个八岁的死人!

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保佑”和实实在在的钞票!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浑身发抖,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轻响。

我不敢相信,我的亲生父母,竟然会动这样的念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后半夜的。

堂屋的谈话声终于停了,院子里恢复了死寂。

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总觉得窗外有影子晃动,好像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小身影,踮着脚,在朝我的房间里窥视。

是梦吗?

我希望是。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头昏沉得厉害。

经过堂屋时,灵柩已经盖上了,那对刺眼的金镯子不见了,想必是戴到了天宝的手上。

妈在厨房忙碌,煮了一锅红薯粥,看见我,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娇娇,醒了?快吃点东西。”

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里那份刻意装出来的平静,心里一阵发冷。

我一声不吭地走到水缸边舀水洗脸。

就在我直起身,用毛巾擦脸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我自己房间的门槛。

那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套东西。

一套用粗糙红纸剪成的衣服。

上衣下裤,样式古板,尺寸很小,分明是给小孩子穿的。

那红色,和天宝脚踝上那根红绳的颜色一模一样,鲜艳得像刚刚流淌出来的血,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那不是给天宝的。

那大小,分明是……给我的。

妈端着粥碗走过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一种固执的麻木取代。她放下碗,走过来,弯腰捡起那套纸嫁衣,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低声嘟囔着,像是解释,又像是自我安慰:

“大师吩咐准备的……说是到时候……要穿在寿衣里面……这样,才算礼成……”

她抬起头看我,眼神里混杂着愧疚、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娇娇,别怪妈……这都是为你好,也为这个家好……等你弟弟安息了,一切都好了……”

为我好?

我看着那套刺目的红纸衣,看着妈妈那张被苦难和愚昧扭曲的脸,看着这个曾经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家。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我的心底最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来,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这不再只是悲伤了。

这是一场献祭。

而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品。

弟弟的阴婚,要的不是一个纸糊的新娘,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名叫林娇娇的姐姐。

一种清晰的认知,伴随着彻骨的冰冷,刻进了我的骨髓里——我成了这件恐怖事情里,最恐怖的核心。

---

那套红纸衣,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野里,无论我看向哪里,那刺目的红色都会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妈把它收了起来,锁进了她陪嫁的那个旧木箱里,可我知道,它就在那儿,像一个被暂时封印的诅咒,随时准备破箱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