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至寅时,百椅之中,已多出一把“新”椅——外表与旧椅无异,椅背火油囊却被换成她亲手调制的“火莲”,一旦受压,三息内爆燃,火势循冰而上,烧无可烧。
墨尘轩坐在真龙椅残片上,看她忙碌,忽然道:“若我们死在这里,也算同棺。”
宣瑶头也不抬:“要死你死,我还得回京收利息。”
三日后,雪停。
狄王耶律重光收到一份“寿礼”——中原前朝龙椅,椅背嵌玉玺缺角。
送礼人自报:宣家嫡女,愿以玉玺换北境三年无战。
耶律重光大笑,拔刀砍下一角案几:“中原无人,竟让女人当家!”
当夜,牙帐设宴,火盆烧得牛油噼啪。墨尘轩被铁链锁在椅侧,扮演“献礼奴隶”,胸口山河印半片被狄王当吊坠扯下,贴肉冰凉。
宣瑶披狄人白狼皮,跪坐下首,指尖轻敲杯沿——三声,是火莲引爆的倒计。
耶律重光举杯,一步踏上龙椅。
“坐!”
轰——
火莲炸开,火油遇冰化雾,雾遇风成刀,瞬间卷遍牙帐。狄人毛发皆燃,鬼哭狼嚎。
宣瑶掀翻案几,凤血刃斩断墨尘轩锁链,拖着他冲向帐外。
雪原被火光照成白昼,身后狄王浑身是火,扑向二人,却被真龙椅残片绊倒——玉玺缺角弹出,直插咽喉。
“你……”他怒目,指宣瑶,却只发出嗬嗬血泡。
宣瑶回头,笑得像雪妖:“椅子没错,错的是坐的人。”
爆炸引发雪崩。
万丈雪墙自岭头扑下,千军万马亦不可挡。
宣瑶与墨尘轩共乘一橇,八马疯驰,耳畔是雷霆雪声。
“真龙椅呢?”少年吼。
“藏进悬城最深处,百年内无人能取!”
“玉玺缺角?”
“在这里!”宣瑶拍胸口,小牌已被体温捂热。
雪浪扑至尾橇一丈处,忽被冰崖分流,二人险死还生。
墨尘轩大笑,吐出一口血雾:“宣瑶,我这条命,今日起彻底归你!”
六、血书
回程途中,临时洞窟。
火堆噼啪,少年胸口的山河印半片被火光照得透亮,隐约与宣瑶颈间玉牌同频闪光。
墨尘轩用匕首划破指尖,在真龙椅最后一截扶手上写:
“宣瑶与墨尘轩,共藏龙椅于断魂岭,若违此约,山河共弃。”
血字未干,他把扶手递给她:“利息。”
宣瑶接过,忽然俯身,用同样血迹在他银罩边缘画下一枚小小虎牙。
“记号,”她说,“下辈子你若忘了,牙印会提醒你。”
半月后,京城。
皇帝案头摆着北境急报——狄王暴毙,牙帐焚毁,前朝龙椅现身雪原,却又神秘失踪。
内侍低声:“镇国将军府嫡女,已回程。”
皇帝握拳,指节泛白:“再赐龙椅——这一次,朕要她跪着接。”
深夜,宣瑶在将军府地窖,把血书扶手嵌进剩余两截龙椅,拼成一张小小凤榻,榻心空心,恰好可藏一人。
她赤足坐上去,晃腿,听木头发出细微吱吱呀呀的声音。
“第二截,藏冰城。”
“第三截……”她指尖点唇,笑得像偷腥的猫,“留给墨尘轩当婚床。”
窗外,雪色映月光,一地银霜。
而远在北境的冰下悬城,百椅之中,空缺的那一把,正悄悄结出新冰,像一张吞人的嘴,等待下一次——龙椅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