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进车里,哼笑一声。
「你倒是会说话。」
车子驶出车库。
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这座巨大的狩猎场,每天都在上演无声的厮杀。
「去个地方。」她说了个地址。
是老城区的一条街,很多年前我们就常去。
那里有家面馆,通宵营业。
以前她闯了祸,或者心情不好,就会拉我去那里吃一碗牛肉面。
8
面馆还在。
老板没换,只是头发白了不少。
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哟,好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
澹台烬点头。
「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
她记得我不吃香菜。
店里没什么人,油腻的桌子,塑料凳子。
和刚才悦府的奢华天差地别。
面很快上来,热气腾腾。
澹台烬掰开一次性筷子,低头吃起来。
吃得很慢。
「小时候,觉得这面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她忽然说。
「嗯。」
「后来吃了那么多地方,还是觉得这里好。」
我没接话。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在评价食物。
「沈酌,你说,澹台家会不会倒?」她抬起头,眼睛被热气熏得有点湿。
这个问题,太直接。
直接得不像是她会问的。
我停下筷子。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她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我爸身体越来越差,公司里那群老狐狸,个个虎视眈眈。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踩我们一脚。」
她笑了下,有点惨淡。
「有时候觉得,我撑不住这个架子了。」
我看着她的脆弱,只展现了几秒,就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重新变回那个无坚不摧的澹台烬。
「吃面吧,凉了。」我说。
她低下头,继续吃。
我知道答案。
澹台家会倒。
而且很快。
不是我动的手。
是它自己从根子上烂透了。
我只是,在旁边轻轻推了一把。
时机就快到了。
9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澹台烬忙着处理公司事务,像个连轴转的陀螺。
我跟着她,处理各种明里暗里的麻烦。
有些用正常手段,有些,用我的方式。
她不过问我的方式。
这是十年形成的默契。
她只需要结果。
周五晚上,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我走到走廊尽头接起。
「喂。」
「是我。」电话那头是个低沉的男声。
「说。」
「澹台宏下周一进医院,做全面检查。情况不太好。」
「具体点。」
「心脏问题,加上之前的旧疾。这次住院,短期内恐怕出不来。」
「消息准确?」
「主治医生那边透露的。」
「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
看着窗外。
夜色浓重。
时机,终于到了。
回到办公室,澹台烬正在穿外套。
「走吧,我爸让我们回去一趟。」
「现在?」
「嗯,说是有事商量。」她眉头微蹙,似乎也有些意外。
澹台宏很少这么晚叫我们回老宅。
老宅在城西,半山腰,独栋。
车子开进去,庭院深深,安静得能听到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