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祖父的记账本!」
苏杏雨惊喜地接过账本,账本的封面是牛皮纸做的,上面写着「望山紫砂记」,字迹是祖父的,她小时候见过祖父的手札,一眼就认出来了。
祖父写字喜欢在「山」字的竖钩处多拐一下,账本上的每个「山」字都这样。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毛笔写着:
「1967 年 3 月 12 日,景琛取秘色泥样一份,重五两,未还」。
字迹工整,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景」字印章,和壶底的印章一致,下面还注了一行小字:
「此泥样为三月新调,含紫金土七成,需烧至 1180 度。」
往后翻,每页都记录着紫砂泥料的采购与烧制情况,比如。
「3 月 20 日,购黄龙山紫金土十斤,价三元,卖家为王老六,泥质细腻,无杂质」
「4 月 5 日,烧窑一次,出壶五把,其中秘色壶一把,赠王老先生(北京参展用),其余四把售于上海客商,价五十元」
「5 月 10 日,景琛来借紫砂刀一把,未还,刀为杭州老木匠所制,柄为象牙」。
直到 1967 年 10 月 15 日,最后一页只写了半句话:
「景琛约我明日去老窑厂,说要谈秘色泥秘方之事,他说……」
后面的字迹被撕掉了,只剩下参差不齐的纸边,纸边还留着撕扯的纤维,像是被人匆忙撕掉的。
沈砚之拿起那半块烧焦的纸,纸是宣纸,质地很薄,是当年丁蜀镇有名的「宜纸」,吸水性很好,上面还能看清「秘方」「外商」「灭口」「10 月 16 日」几个字。
字迹与账本上的一致,墨色是徽墨,带着淡淡的松烟味,纸的边缘是焦黑的,还留着火苗灼烧的卷曲痕迹,像是被火机点燃的,而不是被窑火烤的——窑火烤的纸会呈黄褐色,不会这么黑,也不会有卷曲的边缘。
「这纸应该是苏望山写的,可能是一封遗书,或者是记录顾景琛阴谋的纸条,被人烧了一半,又被藏在这里。」
「这枚印章是祖父的!」
苏杏雨拿起暗格里的紫砂印章,印章上刻着「望山」二字,是阴刻的,
「奶奶说,祖父每次做完壶,都会用这枚印章盖在壶底,这是他的『私章』,和壶底的『手制章』不一样,只有他满意的作品才会盖。章柄上的云纹,还是顾师伯当年帮他刻的,说。
「师哥的章,我来刻纹,才算圆满」。」
沈砚之接过印章,印章是紫砂做的,颜色和秘色壶一致,章柄上刻着云纹,和壶身的云纹相呼应,只是章柄处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摔过,又用胶水粘过,裂痕处还留着淡淡的胶水痕迹。
「你知道老窑厂在哪吗?具体位置,还有当年的情况,比如有几个窑房,周围有什么建筑。」
「在镇西的黄龙山脚下,是祖父当年和顾师伯一起建的,有两个窑房,一个大窑,一个小窑,大窑烧批量的壶,小窑专门烧秘色壶。后来废弃了,听说十年前下大雨,窑顶塌了一半,现在只剩断壁残垣。」
苏杏雨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抬手按了按胸口,像是在平复情绪。
「我小时候跟奶奶去过一次,离得很远,就看见黑漆漆的窑口,像张着嘴的怪兽,风从窑口吹出来,还带着『呜呜』的声音,像有人在哭。奶奶不让我靠近,拉着我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