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不肯,说。
「秘色泥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是咱们丁蜀镇的根,不能卖给外人。」
还说
「要把秘方带进棺材,也不会让它流到国外。」
两人越吵越凶,顾师伯还摔了祖父最喜欢的一把紫砂壶,说。
「苏望山,你就是个老顽固!早晚要后悔。」
从那以后,两人就没再往来过,「望景斋」也散了。
就在这时,苏杏雨突然按住沈砚之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冰凉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贴在桌面上,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沈先生,这壶……最近不对劲。
上周我在店里给客人泡碧螺春,客人要喝热的,我就倒了刚烧开的热水,结果倒热水时,壶身的云纹突然变成了暗红色,像渗出来的血,沿着纹路慢慢散开,还带着点黏性,吓得客人当场就站起来,说」
「这壶邪门」。
付了钱就跑了。
而且壶里还传出「沙沙」的声音,很轻,但我能听见,像有人在暗处揉泥,一下一下的,跟祖父当年揉泥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指着壶嘴的裂痕,指尖微微颤抖,指甲盖都泛白了:
「昨天我用软布擦壶时,裂痕里掉出一点黑渣,我放在手心看了看,是烧过的纸灰,还带着点焦糊味,我闻了闻,还混着点墨香,像是用毛笔写过字的纸烧的。
我怕得很,晚上都不敢睡,总觉得……是祖父在提醒我什么,又像是有人在盯着这壶,想抢它。」
沈砚之掏出放大镜,那是他专门用来鉴定古董的,镜片是德国进口的,能放大十倍,看清细微的痕迹。他仔细观察壶身的裂痕。
裂痕深处确实嵌着黑色碎屑,大小像细沙,颗粒均匀,他用镊子夹出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焦糊味,还混着淡淡的墨香,是徽墨特有的松烟味,不是普通的墨汁。
「你祖父失踪后,这壶一直放在哪里?有没有其他人碰过?比如亲戚、街坊,或者顾景琛的家人?」
「在祖宅的阁楼里,锁在樟木箱里,箱子的钥匙只有我奶奶和我有。」
苏杏雨的脸色更白了,嘴唇有些发紫,说话都有些结巴,
「奶奶去世前,把钥匙交给我,拉着我的手说。
「杏雨,这箱子里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别打开,尤其是那把壶,里面藏着你祖父的心血,也藏着危险」。
上个月我翻修阁楼,看见樟木箱放在角落里,积了厚厚的灰,都快看不出颜色了,就想把壶找出来,拿去参加下个月的紫砂展,让更多人知道祖父的手艺,也让祖父的名字被更多人记住,可没想到……这壶一出来,就出了这么多怪事。」
沈砚之收起放大镜,将紫砂壶放回锦盒,锦盒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绣着双鱼纹——和他之前遇到的青铜镜纹样有些像,或许是江南匠人常用的吉祥图案,绒布边缘还缝着一圈细银线,已经氧化发黑,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带我去你祖父的祖宅看看,老房子里往往藏着最多的线索,尤其是阁楼,很多人会在那里藏秘密。」
一、阁楼里的泥痕与旧物:老街坊的证词与暗格秘藏。
苏望山的祖宅在丁蜀镇的「紫砂老街」深处,是座两层的青砖小楼,砖墙缝隙里长着青苔,绿得发黑,像给房子披了层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