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莫凡的衣领滑进后背，冰冷刺骨。他蹲在东区实验室对面废弃仓库的通风管道里，透过锈蚀的金属网格观察着那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三天了，自从陈远的公寓那场枪战后，他像只老鼠一样在城市的下水道和废弃建筑中穿行。
手表显示晚上7:58。再过两分钟，实验室的保安就会换班。莫凡调整着从陈远背包里找到的微型望远镜，聚焦在西侧员工入口。镜片上叠加着陈远资料里的建筑平面图，一个红色光标正在倒计时。
7:59。一辆白色面包车驶入侧门，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走出来抽烟。莫凡的指尖在通风管道的金属壁上轻轻敲击，模拟着心跳的节奏。
8:00整。换班开始。西侧走廊的灯光按计划熄灭——陈远的资料提到这是系统每日自检造成的90秒断电。莫凡迅速钻出通风口，穿过雨幕奔向实验室外墙。
排水管冰冷湿滑。他攀爬时，肋骨传来尖锐的疼痛——那天的坠落可能造成了骨裂。爬到二楼窗台时，倒计时还剩45秒。窗户如陈远所说没有警报，莫凡用从背包里找到的卡片轻松撬开了锁。
黑暗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莫凡贴着墙壁前进，避开第一个转角处的应急灯。他的鞋子在进入前就套上了橡胶鞋套，踩在地砖上几乎没有声音。
"系统重启中，请稍候..."机械女声从天花板传来。莫凡加快脚步，在灯光重新亮起前闪进标着"B2区"的楼梯间。
地下二层比上面冷得多。莫凡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根据图纸，神经编码实验室就在走廊尽头，需要门禁卡才能进入。他从口袋里掏出陈远准备的磁卡——不知道这位前工程师是怎么搞到的，但希望它还能用。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莫凡迅速闪进一个凹槽，屏住呼吸。两个穿白大褂的技术员走过，讨论着什么"第三阶段的异常波动"。他们刷卡进入了神经编码实验室，门关闭前莫凡瞥见里面闪烁的蓝色灯光。
等脚步声消失，莫凡走向那扇门。磁卡在感应区划过时发出轻微的"滴"声，但指示灯保持红色。他试了三次，结果相同。
"该死。"他低声咒骂。陈远的卡可能已经被注销了。
莫凡退回楼梯间，翻看背包里的设备。一个小型电子破解器，看起来像是自制的。他把它接在门禁面板上，按下启动键。破解器的屏幕开始滚动代码，进度条缓慢前进。
85%...86%...
楼下突然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莫凡迅速拔出破解器，躲到防火门后。电梯里走出三个穿西装的男人，中间那个提着银色金属箱。他们经过楼梯间时，莫凡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像是檀香和电子元件混合的味道。
"董事会要求今晚必须解决波动问题。"领头的人说，"第二批测试者下周就要接入，不能再有失误。"
"我们可能需要调整意识锚点的参数。"提箱子的回答，"上次的七个案例表明，超过72小时连续沉浸会导致神经映射紊乱。"
"那就调整。董事长不接受更多昏迷案例见报了。"
声音渐渐远去。莫凡的掌心全是汗。七个案例——和小雅一样的受害者。他重新连接破解器，这次进度条快速走到了100%。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绿灯亮起。
神经编码实验室里排列着数十台服务器机柜，中央是一个半球形的工作站，环绕着七块曲面屏幕。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化学冷却剂的气味。莫凡小心地关上门，走向主控制台。
屏幕上的界面他不认识——不是常见的操作系统，而是一种三维矩阵结构，节点间由脉动的光线连接。莫凡插入U盘，启动陈远准备的破解程序。进度条开始爬升，同时屏幕上跳出几个警告窗口，又被迅速关闭。
"正在提取神经协议数据库..."屏幕上显示。
莫凡环顾四周，注意到墙上贴着一张图表，标题是"深海之门：意识分层结构"。图表展示了一个金字塔，底部标注"感知层"，中间是"记忆重构"，顶端则是"核心意识锚点"。旁边手写着一行小字："锚点稳定性=72小时临界值"。
U盘发出完成提示音。莫凡拔出它时，主屏幕突然变红，一个对话框弹出：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安全协议。"
实验室的灯光瞬间转为刺眼的红色，警报声被压抑在室内——显然他们不想惊动整栋楼。莫凡抓起背包冲向侧门，但门锁已经自动封死。通风口开始喷出白色气体，带着甜腻的麻醉剂味道。
他捂住口鼻，退回控制台。屏幕上倒计时30秒，然后显示"系统锁定"。莫凡疯狂地翻找背包，找出一个像是USB的小装置。陈远的笔记里提到过这个——电磁脉冲发生器，一次性使用。
气体越来越浓，莫凡的眼睛开始刺痛。他数到十，然后将脉冲器插入控制台的USB口，按下按钮。
一阵刺耳的嗡鸣过后，所有屏幕同时熄灭。门锁发出短路的噼啪声，通风系统停止喷气。莫凡用袖子捂住鼻子冲向侧门，这次它顺利打开了。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莫凡转向相反方向，根据记忆寻找紧急出口。转过一个拐角后，他迎面撞上一个穿白大褂的技术员。
"你是谁——"技术员的话没说完，莫凡已经一拳打在他下巴上。那人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滑倒在地。
莫凡继续奔跑，肺部火烧般疼痛。身后传来喊叫声和更多脚步声。他找到标着"紧急出口"的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推开顶层的门。
雨水拍打在脸上。莫凡发现自己来到了屋顶，四周是漆黑的夜空和远处城市的灯光。追兵的声音从楼梯间逼近。他跑向屋顶边缘，看到相邻建筑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肋骨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莫凡后退几步，然后全力冲刺，在边缘处跃起。
他重重落在对面建筑的屋顶，翻滚几圈才停下。身后的实验室屋顶上，几个保安探头张望，但没有跟着跳过来。莫凡挣扎着爬起来，钻进对面的通风井。
两小时后，莫凡蜷缩在城市东端的一座废弃教堂里。雨水从破损的彩绘玻璃窗漏进来，在石地板上形成小小的水洼。他清点着今天的收获：U盘里的数据，几张用手机偷拍的照片，还有从那个技术员口袋里摸到的一张门禁卡。
肋骨可能断了，呼吸时像有刀子在戳。莫凡吞下两片从药店偷来的止痛药，打开笔记本电脑。陈远的U盘里有一个专用解密程序，他开始运行它破解今天获取的数据。
进度条缓慢前进时，莫凡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其中一张拍到了一个打开的文件，标题是"意识滞留病例报告"。小雅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有六个他不认识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标注着"锚点稳定性指数"和"神经映射状态"。
小雅的指数最低，只有23%，状态栏写着"初期波动"。其他人的指数从45%到78%不等，状态则分为"稳定"和"退化"两种。最下面一行小字注明："指数低于20%将导致意识消散"。
莫凡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医生说的"脑活动异常"，还有小雅手指上那个神秘的红点。屏幕上的解密程序突然完成，弹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数百个神经编码协议。
其中一个子文件夹名为"唤醒序列"。莫凡点开它，里面是七种不同的脑电波刺激模式，标注着"仅限实验室使用"。他颤抖着点开详情，看到一行警告：
"警告：外部唤醒可能导致神经损伤。建议等待系统自动释放。"
窗外，雨声渐歇。莫凡盯着那个警告，手指悬在键盘上。小雅的指数只有23%，而且正在下降。等待系统自动释放？什么系统？谁在控制它？
笔记本电脑的电池警告闪烁起来。莫凡保存好所有文件，关闭电脑。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教堂破损的穹顶。止痛药开始起作用，疼痛变得遥远而模糊。
黑暗中，他想起小雅小时候怕黑，总是要他讲故事才能睡着。那些故事总是有个勇敢的主人公，克服重重困难救出被困的公主。
"这次换我来救你了，小雅。"莫凡对着虚空低语，然后闭上眼睛，任凭疲惫将他拖入短暂的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