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盯着屏幕上那段模糊的信息和坐标，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医院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小雅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三天了，她依然沉睡不醒，只有偶尔的眼球快速转动显示她的大脑还在活动。
"想知道真相？去那个'地方'看看。"信息贩子的留言在他脑海中回响。
莫凡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窗外，心联网的全息广告在城市上空流转，宣传着最新款的神经接口设备。那些闪烁的光影让他想起小雅昏迷前戴着的耳环——同样的品牌，同样的技术。
他需要更多信息，而硬闯赛星的系统显然行不通。是时候换种方式了。
莫凡从背包里翻出一部老式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老周？是我，莫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断网者？真稀奇。听说你妹妹出事了？"
莫凡的手指收紧："你怎么知道的？"
"圈子小，消息传得快。"老周咳嗽了几声，"赛星最近在清理一些讨论区，凡是提到'昏迷'、'失联'的帖子都被删了。"
"我需要知道更多。"莫凡压低声音，"有什么地方能聊吗？"
"老地方还在。晚上十点。"电话突然挂断。
莫凡看了看表——晚上八点二十。他给小雅掖了掖被角，轻声说："哥去给你找答案。"
"老地方"是城东一家不起眼的网吧，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坏了一半，只剩下"网"字还亮着。这里提供最原始的有线联网服务，是少数几个不需要神经接口就能上网的地方。
推门进去，熟悉的霉味和电子设备过热的味道扑面而来。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对着CRT显示器敲代码。
"你迟到了。"老周头也不回地说。
莫凡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老周比上次见面更瘦了，脸色蜡黄，眼睛布满血丝。他的太阳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神经接口移除手术的痕迹。
"赛星的技术员？"老周瞥了眼莫凡的手，"指关节有茧，但没接口痕迹。有意思。"
莫凡没有寒暄："我妹妹三天前昏迷，神经接口还在运行。医生说是什么'深度意识休眠'。"
老周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第几个了？"
"什么意思？"
老周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上个月，西区有个游戏测试员也这样。再往前，中央大学有个研究生。"他凑近莫凡，"都是深度用户，都戴着最新款的赛星设备。"
莫凡的胸口发紧："有多少例？"
"公开的？零。"老周冷笑，"私下里，我知道的就有七起。赛星给家属塞钱，签保密协议。"
莫凡想起医院里那个医生闪烁的眼神："为什么没人管？"
"管？"老周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赛星控制着心联网，控制着媒体，控制着医疗诊断系统。他们说这是'罕见并发症'，谁有证据反驳？"
显示器突然闪烁，老周迅速切屏。一个加密聊天窗口弹出，对方ID是一串乱码。
"来了。"老周调整了下耳机，"这是'幽灵'，赛星前安全工程师，去年突然离职。"
聊天窗口跳出一行字："断网者？证明身份。"
莫凡皱眉："怎么证明？"
老周把键盘推给他："说点只有你知道的事。"
莫凡想了想，输入："小雅十岁那年，从老槐树上摔下来，右臂骨折。她哭着想见妈妈，但妈妈已经走了三年。"
漫长的十秒后，回复来了："坐标发你了。别直接访问，先用隔离环境探测。"
一个文件传输请求弹出。莫凡点击接收，是一个加密的压缩包。
"幽灵"最后发来一条消息："那里有他们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小心，别陷进去。"
聊天窗口关闭，老周取下耳机："够意思吧？"
莫凡盯着下载完成的文件："为什么要帮我？"
老周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女儿去年测试赛星的新设备，现在躺在家里靠呼吸机活着。"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如果你找到办法唤醒他们..."
莫凡点点头，把U盘和照片一起收好："我会试试这个坐标。"
离开网吧时，夜已深了。莫凡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U盘。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贴着深色膜。他下意识地转身，假装查看手机，用余光观察那辆车。
轿车在路口停下，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下车走向便利店。莫凡松了口气，也许只是多疑。
回到家，他立刻打开电脑，插入U盘。加密压缩包需要三重密码，分别是小雅的生日、老周女儿的名字和"幽灵"提供的随机数。
解压后的文件夹里只有一个文本文件和一个批处理脚本。文本文件写道：
"坐标指向心联网深层测试区，官方地图上不存在。赛星在那里进行'意识同步率'实验。用附件的脚本建立隔离沙盒，限制连接时间不超过30秒。如果看到或听到任何异常，立即断开。"
莫凡仔细阅读了脚本代码，确认没有恶意程序后，开始配置隔离环境。三台显示器分别显示网络监控、系统日志和沙盒界面。
"开始第一次探测。"他自言自语，按下回车键。
主屏幕闪烁，命令行窗口快速滚动着连接协议。十五秒后，连接建立，但视频流一片漆黑。
"无信号？"莫凡调整参数，增加数据包大小。
突然，音频波形剧烈跳动，扬声器爆出一阵刺耳的噪音，像是金属摩擦和电子干扰的混合。莫凡本能地后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噪音持续了五秒，然后变成一种有规律的嗡鸣，忽高忽低，像是某种...语言？
莫凡戴上耳机，调低音量。那声音确实有音节感，但不属于任何人类语言。更奇怪的是，它似乎不是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形成认知。
"...开启...等待...同化..."
这几个词突然清晰可辨，然后又是一片杂音。莫凡的手悬在断开连接的快捷键上，犹豫了一秒。
就这一秒，主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段扭曲的图像——一个由无数发光线条组成的立方体，不断旋转、变形，违反欧几里得几何原理。线条间有黑影流动，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观察他。
莫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感从胃部升起。他猛地按下断开键。
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三台显示器同时闪烁红色警告："沙盒隔离层损坏！立即进行系统扫描！"
莫凡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启动紧急协议。五分钟后，系统才恢复正常。
日志显示，在连接的最后三秒，有异常数据流突破了沙盒防护，试图扫描他的系统。更可怕的是，那段异常图像和声音并非来自心联网的标准协议，而是某种...非标准的数据结构。
莫凡瘫在椅子上，额头布满冷汗。那个立方体是什么？那些黑影？还有那个声音说的"同化"？
他看向床头小雅的照片，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昏迷的人，他们的意识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同化"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心联网深处的黑暗角落。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停止调查。为了你妹妹的安全。"
莫凡盯着这条威胁，反而笑了。现在他确定，自己找对了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