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莫凡的公寓里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闪烁。那条威胁短信被他截图保存到三个不同的加密设备中，手机则恢复了出厂设置。赛星集团知道他在调查，这反而坚定了他的决心。
他重新检查了隔离环境的日志，确认没有残留的恶意程序后，开始分析从异常坐标捕获的数据。音频波形在专业软件中展开，莫凡戴上降噪耳机，将那段诡异的嗡鸣放慢到四分之一速。
"...开启...等待...同化..."
这几个词在降速后更加清晰，但背景中还有更微弱的声音。莫凡应用了噪声消除算法，将人耳难以捕捉的低频部分提取出来。
结果让他后背发凉。那不是杂音，而是数百——也许是数千——个微弱声音的叠加，像是一群人在远处呼喊，又像是同一个声音在不同时空的回响。最可怕的是，其中几个声音片段听起来隐约像小雅。
莫凡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发抖。他调出小雅昏迷前的最后一段心联网活动记录，与捕获的音频进行频谱比对。匹配率不高，但某些特征峰高度相似。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却又忍不住想：如果那些昏迷者的意识真的被困在那里呢？
显示器上的扭曲立方体图像被分解成帧。莫凡编写了一个简单的分析程序，追踪那些发光线条的运动轨迹。正常的三维物体在二维屏幕上的投影应该遵循特定规律，但这个立方体不同——它的变形方式违背了透视原理，某些角度看起来像是同时展示了多个面。
莫凡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物理定律在那里不适用，或者...那根本不是三维空间的投影。
窗外，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莫凡关掉显示器，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落满灰尘的《高等拓扑学》。大学时为了赚外快，他曾帮物理系做过一段计算模拟，接触过一些高维空间的理论。现在这些知识突然变得无比重要。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莫凡看了眼来电显示——医院号码。
"莫先生，您妹妹的情况有些变化。"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平静，"她的脑电波出现异常活动，医生建议您尽快过来。"
莫凡抓起外套冲出门。清晨的街道空荡荡的，出租车在十五分钟后才到。一路上，他紧握着口袋里存有小雅数据的U盘，指节发白。
医院走廊比记忆中更长。莫凡几乎是跑到重症监护室，却被拦在玻璃窗外。小雅的病床周围围满了医生和护士，监护仪上的曲线剧烈波动。
"怎么回事？"莫凡抓住一个走过的护士。
"凌晨四点突然出现的异常脑活动。"护士快速说道，"像是REM睡眠，但强度是正常值的十倍。主治医生马上出来跟您解释。"
透过玻璃，莫凡看到小雅的身体微微抽搐，眼皮快速颤动，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说话。最奇怪的是她的右手——食指有规律地敲击床单，像是在...输入什么？
主治医师张医生终于走出来，白大褂上沾着咖啡渍，显然是被紧急叫来的。
"莫先生，这种情况我们从未见过。"张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您妹妹的大脑活动模式类似于深度心联网用户在进行高强度交互，但她的设备早已移除。"
莫凡想起那段捕获的音频中像小雅的声音："具体是什么类型的活动？"
"视觉皮层、听觉皮层和运动皮层都在高度活跃，但前额叶几乎静止。"张医生皱眉，"就像是在没有高级认知控制的情况下，进行本能级的感知和反应。"
"她在那里。"莫凡突然说。
"什么？"
"没什么。"莫凡摇摇头，"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张医生叹了口气："不确定。之前几例类似患者中，有的持续几分钟，有的长达几小时。之后会回到基线昏迷状态。"
莫凡请求进入病房。消毒水的气味中，他轻轻握住小雅的手。她的皮肤冰凉潮湿，食指仍在敲击。莫凡数了数节奏——三短、三长、三短。
"SOS..."他瞪大眼睛。
小雅的眼皮突然停止颤动，缓缓睁开。瞳孔扩散，没有焦点，但确实朝着莫凡的方向。她的嘴唇颤抖，发出微弱的气音：
"...门...开了..."
然后她的眼睛闭上，所有异常活动停止，监护仪恢复到平稳的基线。医生们松了一口气，莫凡却如坠冰窟。
回到公寓，莫凡立刻重新分析数据。这次他专注于寻找任何可能与"门"相关的信息。在图像序列的第七帧，当立方体旋转到某个特定角度时，线条之间确实出现了一个类似门缝的黑色间隙。
更令人不安的是，当他将小雅昏迷前的神经接口日志与探测数据时间轴对齐时，发现她在失去意识前0.3秒，设备接收到了一个与立方体图像数据结构完全相同的脉冲。
"不是故障...是入侵。"莫凡的喉咙发干。小雅的意识不是迷失了，而是被什么东西拉进了那个"门"后的空间。
他需要再看一次那个立方体，无论多危险。重新配置了更严格的隔离环境后，莫凡启动了二次探测脚本。
连接建立的瞬间，异常数据流就突破了第一层防护。屏幕上立方体再次出现，但这次更清晰，更...立体。那些流动的黑影现在能分辨出模糊的轮廓，像是人形，却又扭曲得不自然。
音频通道爆发出刺耳的噪音，然后突然安静。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某种神经共振：
"你终于来了，断网者。"
莫凡的手指僵在键盘上。那个声音知道他是谁。
"她在等你。"声音继续说，"但时间不多了。门不会一直开着。"
屏幕上的立方体突然展开，变成一片无限延伸的平面，上面布满了蠕动的符号——和他在数据中发现的那些一模一样。在平面中央，一扇黑色的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旋转的星光。
莫凡的视线无法从那扇门移开。一种奇怪的平静笼罩了他，仿佛所有恐惧都被抽走，只剩下强烈的求知欲。他想走进去，想看看门后有什么，想找到小雅...
警报声刺破幻觉。隔离系统检测到致命入侵，自动切断了连接。屏幕黑下来的瞬间，莫凡仿佛听到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他瘫在椅子上，全身被冷汗浸透。那不是程序，不是虚拟环境——那个空间里有某种具有意识的东西，而且它认识他。
手机再次震动。不是短信，而是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栏空白。附件是一个视频文件，拍摄的是小雅的病房。时间显示是昨天夜里，画面中小雅安静地躺着，毫无异常。
直到视频最后一秒，病房的门无声地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走进来，俯身检查监护仪。那人抬头看向摄像头的瞬间，莫凡屏住了呼吸——那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是他在网吧外看到的黑色轿车里的西装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