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撞进那通风井,蝎子在后头穷追不舍。这通风井狭窄得像耗子洞,铁皮刮肉,锈渣扑脸,一股子陈年血沫子混着烂泥的恶臭。陈默手脚并用拼命往里蛄蛹,手腕子挣那麻绳挣得血肉模糊!
蝎子追到屁股后头,那皮靴踩铁皮的声音,咔嗒咔嗒,死沉死沉,撞得人心惊肉跳。“小耗子!老子掐死你!”那声儿贴着铁管子嗡嗡响。眼瞅着那只沾血带油的手就快揪住陈默脚脖子——
就在这火烧眉毛的节骨眼儿上!
嗡——!!!
一阵邪乎的低沉怪响,从那黑窟窿更深处猛地冲出来!震得人骨头缝都发麻!
紧跟着,眼前猛地一黑!不是天黑的“黑”,是墨汁灌眼,伸手不见五指的瞎!耳朵也瞬间聋了!自个儿喘粗气的声音都没了!死一样的静!
蝎子那叫唤也断了线,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鸡,惊恐里憋出一句:“……娘的!啥鬼东西?!”他手刚往前一探,被这异变唬得一哆嗦。
咔!锵!锵!锵!!!
四声暴响!跟剁骨刀劈铁砧似的!就在陈默屁股后头尺把远,紧挨着那斜坡拐角!从墙壁里硬生生爆出来!震得铁皮井嗡嗡颤!那动静,大得人魂儿都要吓飞喽!
“啊——噗嗤!!!”
蝎子一声撕心裂肺的短嚎!后半截声音全闷在喉咙里,又湿又沉,像一麻袋肉酱被百吨压路机碾过去!温温热热的粘糊东西,哗一下喷了陈默满脖子满后背!几块带点热乎气、软绵绵的小东西砸在肩膀头!
一股子甜腥的铁锈味直冲鼻子眼儿!那是人血!
蝎子……没了。吭哧瘪肚追了大半天,就那么一下子没了。洞里头只剩下滴答、滴答粘稠东西落地的声音。恶臭混着新鲜的血腥气,能活活把人顶个跟头。
陈默全身骨头缝都往外冒凉气,牙帮子直打架。脑子里嗡嗡乱响,浑身被汗和不知是啥的粘液湿得透透的。
啪嗒。
陈默下意识一摸胸口。汗湿破烂的衬衣下面,那块真医生留下的老怀表,冰冷的贴皮肉硌在左边第三根肋骨底下。冰凉凉的。
倒计时:69小时!
“操……”陈默嗓子眼儿里低吼一声,跟头饿狼。眼下就两条道:退回去是死路,鬼才晓得那剁肉的机关还在不在;往前钻,那黑窟窿里刚闹完邪,还等着他!
只能往前!
他咬着牙,忍着浑身刮破肉、骨头缝透风的疼,继续手脚并用往里拱。脑子里的鬼电码刚才响过一阵——Q-Q-T-U-B-N!啥意思?索命符还是登天的梯?
地道越往前越低矮潮湿,铁壁冷得冰人,糊满滑腻腻的绿苔。再爬了一段,拐过一个弯,死寂的通道尽头,突然有了光!
幽幽的绿光!就那么一点点,从前方井壁上不知谁凿开的一个烂窟窿里透出来。光不强,映得周围那湿漉漉、滑溜溜的绿霉更瘆人了。
陈默一颗心提溜到嗓子眼儿。绿光?陷阱还是活路?他屏住呼吸,跟做贼似的,一点点蹭到那窟窿口子边上,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往那头瞄。
绿光里浮动着细小灰尘。对面像是个废弃的蓄水池底,黑黢黢的,比井口宽不少。一股子积水沤烂了的恶臭扑面而来,臭得呛眼睛。
就在这水泡子对岸,绿光最亮的边上,斜靠着一个影子!
黑乎乎一团,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浑身破破烂烂,深色短衫撕得一条一条,像被什么东西疯狂撕扯过,沾满暗红的污渍。那人一动不动,头歪在一边,一只手瘫软地耷拉在身边,另只手却死死攥着什么东西。
死了?刚死的?这鬼地道里还有谁?!
死寂之中,陈默甚至能听见几米外对面滴水的啪嗒声,还有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就在这屏息凝神的当口——
呼!
背后一股子腥风猛地袭来!
不是人!太快了!跟鬼影子似的!一只冰冷的手,骨节硬的像铁钳,一下子捂死了陈默的嘴!力道大得吓人!
陈默浑身汗毛瞬间炸起!想叫,嘴被捂得死死,只发出一点呜呜声。他本能地手脚狂挣,想扑腾,整个身子却被另一只像铁箍一样的胳膊死死箍住!背后贴上来个又冷又硬的胸膛,那股子冰冷的汗气和血腥气霸道地塞满陈默的鼻子!
“别动!”一个压得极低、像刀片刮铁砂一样沙哑的男声,贴着陈默的耳朵根响起,“……也别看。不想死就听我的。”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怠,更透着一种在生死线上滚了无数回的、看透了一切的冰冷平静。不是蝎子的暴戾,也不是齐先生的阴狠。是一种更沉的死气。
钳子一样的手死死捂着他的嘴。勒死人的铁臂箍着他胸口。那人的力气大得超乎想象,陈默根本就是被钉在墙上的活靶子!
滴答。滴答。水还在响。
陈默的神经绷得几乎要断裂!心跳快要撞碎骨头!
黑暗中,勒着他的那双手上臂,冰冷的布料之下,似乎有什么坚硬的凸起物隔着薄薄一层皮肉,死死硌在陈默右边肩胛骨缝里。
凉的。硌得生疼。像……像他怀表那盖子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