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端着果盘经过,故意撞翻了我的威士忌。冰球滚到惊鸿高跟鞋边,她弯腰时我看见了后颈的针眼——霍骁最近在给她注射镇定剂。白姨的绢帕适时飘落,盖住了惊鸿发抖的手指。
"换一首。"惊鸿对乐师说。她转身时旗袍开衩处寒光一闪,大腿内侧绑着我送她的匕首。霍骁撕掉的第136封信里,我画过这把刀的保养方法。
副官突然按住我肩膀。"少帅请您上楼。"他手套上有血渍,看颜色是新鲜的。二楼珠帘后闪过霍骁的军装下摆,他腰间别着阮家祖传的玉牌——惊鸿母亲上吊那天戴的。
留声机换了爵士乐。惊鸿在唱"玫瑰玫瑰我爱你",但眼睛盯着东南角的消防通道。三年前我们就是从那儿溜出去看庙会的,当晚她在我左肩咬出了摩斯密码的凹痕。
白姨的高跟鞋踩了我一脚。她唇膏在杯沿留下齿痕,和密信上的暗号对上了——霍骁今晚要运军火。惊鸿的酒杯突然倾斜,红酒洒在我裤管上,像那年她替我挡枪时溅开的血。
"陆少爷慢用。"她转身时钻石脚链勾住了我的表链。三秒的纠缠里,她往我掌心塞了张纸条。霍骁在二楼咳嗽,声音像撕信纸时的动静。
小桃红在擦钢琴。她抹布下的金属反光让我眯起眼——是白兰花盆底的钥匙。惊鸿开始唱第二段副歌,这次走调更厉害了。她每次撒谎都会跑调,十七岁偷吻我那次也是。
珍珠纽扣突然割破了口袋。我摸到字条背面的凸起,是摩斯密码的针脚。留声机又卡住了,这次停在"爱"字上发出刺耳杂音。惊鸿的睫毛在霓虹灯下闪着湿光,和祠堂那晚被香灰迷住眼睛时一样。
霍骁的踢靴声从楼梯传来。惊鸿的高跟鞋跟突然断了,她踉跄时我扶住她的腰——比三年前瘦了两寸。副官的手枪顶住我后腰时,她指甲掐进我手腕,正好是当年系平安结的位置。
白姨突然打翻香槟塔。玻璃碎裂声中,惊鸿的钻石脚链缠住了霍骁的佩刀。我攥着字条退进人群,摸到口袋里另一个硬物——小桃红塞进来的,是阮家老宅那把生锈的钥匙。
第4章
霍骁的汽车尾气呛得我喉咙发苦。我蹲在巷口的阴影里,攥着那张被红酒浸湿的字条。惊鸿的字迹晕开了,但还能看清"子时"和"军火库"几个字。
车灯扫过青砖墙时,我看见了副官手套上的血。不是新鲜的了,已经发黑结块。他腰间别着的钥匙串叮当作响,最长的铜钥匙像阮家祠堂那把。
汽车拐进西街。我踩着墙角的破箩筐翻上去,瓦片硌得膝盖生疼。三年前和惊鸿私奔那晚,也是在这条巷子摔的。她当时笑我笨手笨脚,现在她高跟鞋跟断了都没人扶。
车停在老茶楼后门。霍骁的皮靴踩过水洼,泥点溅到公文包上。我数着他的脚步声,第七下时他突然回头。月光照在他腰间,阮家祖传的玉牌缺了个角——惊鸿母亲下葬那天摔的。
副官开门的瞬间,我闻到了鸦片烟味。霍骁最近在给惊鸿注射的镇定剂里掺了这个,她手腕上的针眼我数过,左边七个,右边六个。
二楼的灯亮了。我贴着排水管爬上去,掌心被铁锈割出血。惊鸿上次绑在这根管子上的红绸带还在,已经褪色成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