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分水果的护工，是个胖子。
他总是把最大块的西瓜，留给一个会给他讲笑话的女病人。
而今天，那个女病人因为打架，被关了禁闭。
我走到他面前，把餐盘递过去。
轮到我时，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看着他的眼睛，用极轻的声音说。
“刘芳昨晚哭了。”
胖护工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全是疑问。
我继续说。
“她说，她受不了你身上的烟味了。”
胖护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神躲闪。
刘芳，是他一直在追的女人。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端着餐盘，默默地走到角落坐下。
五分钟后，胖护工端着一个餐盘走到我面前。
他把盘子放下，里面没有饭菜。
只有一个红色的，完整的苹果。
我拿着苹果回到病房。
老人正靠在床上，看着窗外。
我把苹果递给他。
他没有接。
他只是转过头，看着我。
“这只是第一步。”
“你脚下的路，还很长。”
“准备好了吗？”
4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将那个完整的苹果，掰成了两半。
一半递给他，一半留给自己。
果核被我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扔进床底的暗角。
他接过那一半苹果，没有吃。
他只是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有某种东西在慢慢亮起来。
“从今天起，忘了你的名字。”
我啃了一口苹果，果肉又冷又硬。
汁水在嘴里散开，带着一股铁锈味。
“忘了你过去的一切。”
他的声音很低，像砂纸在磨生锈的铁板。
“你不是荆辞。”
“你得把自己当成一把刀。”
“一把只为复仇而生的刀。”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我。
我把剩下的大半个苹果吃完，连皮都没放过。
第二天，疗养时间。
我们被允许在花园里放风一个小时。
花园里种着修剪整齐的冬青，还有一个干了的喷泉。
老鬼坐在喷泉边上，用手指在满是灰尘的池底画着什么。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没有看我，只是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训斥病人的护工。
“那个人，叫张乔。”
“二十六岁，没结婚，在这工作三年了。”
“找到他的弱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张乔很高，很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正因为一个病人不小心踩脏了他的白鞋，而大发雷霆。
那个病人缩着脖子，不停地道歉。
张乔却不依不饶，声音尖利。
“你知道这双鞋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我看了三天。
第一天，我发现张乔每天会换三双袜子。
每次从护工休息室出来，他的裤脚都整理得一丝不苟。
他走路时，会刻意避开地上的积水。
第二天，我看到他躲在角落里，偷偷跟一个女人打电话。
他的语气很温柔，甚至有点讨好。
挂掉电话后，他烦躁地踹了一脚墙壁。
第三天，午休的时候。
我装作路过护工休息室。
门没关严，留了一道缝。
我看到张乔正对着镜子，小心地往手上涂抹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