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卡壳，赵德海就会清一清嗓子，用一个问题，把话题引开。
“这个计划，核心的亮点在哪里？”一个副总问。
赵凯张了张嘴，看向他的叔叔。
赵德海开口了，声音洪亮。“亮点在于前瞻性！我们预判了市场未来三年的走向！这个判断，是小凯，他带领团队，跑了十几个城市，访谈了上千个用户，用脚一步步量出来的！”
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看着赵凯，他挺直了胸膛，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的胃，又开始痛了。不是饿，是另一种东西在里面翻搅。
会议结束，计划通过了。预算三千万，一个独立的A级项目。赵德海当场宣布，项目总负责人，赵凯。
一群人围上去，向赵德海和赵凯道贺。我坐在角落，像一个局外人。
我提前离开了会议室。走廊里很安静，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砸在胸口。
路过茶水间，李姐正在拖地。她看到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脸色不好。”她说。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但脸上的肌肉很僵硬。
“项目，被抢了。”我说。
她沉默了片刻，拿起拖把，拧干水。水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也许，辞职吧。”
“辞职，”她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很慢。“然后呢？让出这条路，让他们走得更顺畅？”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很浑浊，像蒙了一层灰。但那层灰下面，好像有东西。
“你拖的地，很干净。”我说，换了个话题。
她看了看地面，那里的确一尘不染。“脏了，就拖。一遍不行，就拖两遍。总能干净的。”
她说完，推着清洁车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干净得能反光的地面上。
晚上，我没有加班。回到家，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文档的名字，叫“星火计划——备份”。
我把所有原始数据，所有的模型，所有的调研记录，一点一点，重新整理了进去。
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脏了，就应该被擦干净。
33
“星火计划”正式启动。
赵凯成了办公室的红人。他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就在他叔叔的隔壁。他走路的姿势，都和我第一次见他时不一样了。
他把我叫进他的新办公室。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有声音。
“林辰，这个项目的具体执行，就交给你了。”他坐在大班椅上，十指交叉，放在肚子上。那姿态，像在模仿他的叔叔。
“我是项目的负责人，”他补充道，“但你知道，我负责的是战略方向。具体的脏活累活，还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说“人才”两个字的时候，加了重音。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怎么？不乐意？”他皱起眉。
“没。”我开口。“只是，我的职位，还是普通职员。做着项目经理的活，拿着实习生的工资，这不合规矩。”
赵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眼光要放长远。这个项目做成了，我还能亏待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