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
“……等她那点本能没了……”
不!不会的!
我不能再等下去。
我摸出藏起来的一把小刀——
锈迹斑斑,但刀尖还算锋利,紧紧攥在手里。
深吸了几口带着霉味的空气,我轻轻拉开门,侧身溜进了浓稠的夜色里。
月亮很亮,是那种惨白惨白的颜色,把废墟照得清清楚楚,影子拖得老长,像一个个鬼魅。
风呜咽着吹过空荡荡的窗洞。
我猫着腰,凭着记忆里妈妈每天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往前摸。
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玻璃渣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让我心惊肉跳。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这个世界太大,又太小,大到可以藏起无数恐怖,小到只剩下绝望。
我只能朝着妈妈可能去的地方,那片以前是个小公园、现在长满了荒草和变异藤蔓的地方靠近。
就在我快要接近公园边缘时,我听到了一阵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声。
还有厮打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躲在一堵断墙后面,悄悄探出头。
月光下,我看见了妈妈。
她正在和另一个身影扭打。
那个身影更高大,动作更狂躁,毫无疑问,是只完全失去理智的丧尸。
它们在争夺……地上的一小袋东西?
看起来像是某种真空包装的食品,可能是哪个倒霉的幸存者遗落的。
妈妈打得很笨拙,完全没有章法。
她只是用身体去撞,用手去抓,去撕咬。
她的喉咙里发出和我平时听到的不同的“嗬嗬”声,更低沉,更充满威胁。
那个高大的丧尸一口咬在妈妈的肩膀上,撕下了一小块皮肉,黑红色的液体溅出来。
妈妈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趁机用头狠狠撞向对方的下巴。
那场原始的、野蛮的搏斗时间不长,却让我看得浑身冰凉,手指死死抠进墙皮的泥土里。
最后,妈妈猛地将那只丧尸推开,趁机抓起地上那个小袋子,转身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那只丧尸追了几步,似乎被别处的动静吸引,摇摇晃晃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妈妈没有往家的方向跑。
她朝着公园更深处,那片荒草比人还高的地方跑去。
鬼使神差地,我远远地跟了上去。
她跑得很急,不时回头张望,确保没有被跟踪。
最后,她在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灌木前停下,警惕地左右看看,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沾满了泥土和污渍的小袋子塞进了灌木最深处。
她还用干草和落叶胡乱地盖了盖。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就那么蹲在那里,低着头,看着那个藏东西的地方。
月光照在她佝偻的背上,照在她凌乱打结的头发上,照在她肩膀上那个新鲜的、还在渗着暗色液体的伤口上。
她抬起手臂,似乎想擦擦脸。
借着惨白的月光,我清晰地看到,她的两条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
有深可见骨的抓痕,有牙齿印,有淤青,新的叠着旧的,有些伤口已经发黑溃烂,有些还带着暗红。
这些伤……都不是一天造成的。
她每天回来,身上那越来越重的腐烂味,那越来越迟缓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