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只是因为她在变成丧尸,更是因为她每天都在为了那点可怜的食物,在外面和同类、和可能存在的危险,进行着这样残酷的搏斗!
她给我带回来的,从来不是什么轻易找到的野果烂叶,而是她用命换来的战利品!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泪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我看到妈妈蹲在那里,喉咙里又发出了那种熟悉的、平和的“嗬嗬”声,就像她每天晚上在角落里守护着我时一样。
她伸出那只还算完好的手,极其轻柔地,拍了拍藏匿食物的地方,就像很久以前,她轻轻拍着哄我入睡时那样。
然后,她站起身,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又开始机械地、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仿佛刚才那个藏着食物、流露出短暂“温柔”的瞬间,只是一个幻觉。
我没有立刻现身。
我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消失在荒草深处,才敢从断墙后走出来,走到那丛灌木前。
我拨开枯草,拿出那个小袋子。是一包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虽然袋子被撕扯得有些变形,但还没破。
我紧紧攥着那包饼干,塑料包装硌着我的手心。
我抬起头,望向妈妈消失的方向,末世以来所有的恐惧、委屈、迷茫,似乎都被这包饼干的重量压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尖锐的决心。
我擦干眼泪,把饼干小心地塞进怀里。
我得带她回家。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要去哪里。
我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夜色还很深,路还很长,但我知道,我必须找到她。
就像这十九天来,她每天都会找到回家的路,把食物带给我一样。
这一次,换我去找她。
我猫着腰,沿着妈妈消失的方向追去。
月光把荒草照得一片惨白,像无数根竖起的骨头。
风刮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掩盖了我踩在枯枝上的细微声响。
我的心跳得厉害,不是因为怕黑,也不是怕可能潜伏在阴影里的东西,而是怕跟丢了她,怕她在我找到之前,就彻底消失在这片巨大的废墟里。
她走路的样子很特别,左脚总是拖着地,在尘土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
这道痕迹,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指路标。
它断断续续,有时会被乱石或倒下的树干打断,但我总能在一片茫然中,再次找到那熟悉的拖沓轨迹。
她走得并不快,像个设定好程序的、电量将尽的机器人,只是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麻木地移动。
我跟着那道痕迹,穿过了曾经是儿童游乐场、现在只剩扭曲金属架的地方,滑下一个积满雨水和淤泥的土坡,最后,痕迹消失在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前。
那像是个地下管道的入口,半截水泥管露在外面,里面深不见底,散发出浓重的霉味和……
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的气息。
痕迹到这里就断了。
她进去了。
我站在洞口,犹豫了。
里面是什么?
除了妈妈,还有别的什么?
黑暗像是有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攥紧了怀里那包压缩饼干,塑料包装的边缘硌得我生疼。
这疼痛让我清醒。
我必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