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深吸一口气,那味道冲得我差点吐出来。

我蹲下身,摸索着爬进了管道。

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宽敞一些,但极其潮湿,脚下黏糊糊的。

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洞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管道内部模糊的轮廓。

我不得不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

管道里并非一片死寂。

远处有滴滴答答的漏水声,还有某种东西窸窸窣窣爬过的声音,可能是老鼠,或者更糟。

我尽量放轻呼吸,耳朵捕捉着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走了大概十几米,拐过一个弯,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似乎是个岔路口或者更大的空间。

同时,我听到了那熟悉的“嗬……嗬……”声,很轻,带着一种疲惫的节奏。

我屏住呼吸,贴着冰冷潮湿的管壁,慢慢探出头。

那是一个稍微开阔些的汇流井,头顶有破损的栅格,惨白的月光像探照灯一样斜斜地打下来,照亮了井底一小块地方。

妈妈就坐在那片光晕的边缘,背对着我,蜷缩在阴影里。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她在吃东西。

月光下,我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

半只死鸟,羽毛凌乱,内脏拖在外面。

她正用僵硬的手指撕扯着鸟肉,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黑色的血污沾满了她的下巴和胸前破烂的衣服。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这就是她维持“活着”所需要的东西吗?

这就是她能每天给我带回“干净”食物的代价吗?

她吃得很专注,或者说,很麻木。

并没有发现躲在拐角阴影里的我。

吃完那半只鸟,她甚至舔了舔手指上的污血,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心脏骤停的动作。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就是那条布满了新旧伤痕的手臂。

她歪着头,灰白的眼睛盯着手臂上一处比较新的、深可见骨的咬伤看了一会儿,然后,她低下头,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那处伤口。

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本能地清理自己的伤处。

月光照在那伤口上,照在她麻木的脸上,照在她舔舐的动作上。

那一刻,她身上“人”的部分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本能。

我靠在冰冷的管壁上,浑身发冷,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涌上来。

但我死死咬住了嘴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我不能打扰她。

这是她仅有的、维持这具躯壳运转的方式。

就在这时,管道深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还有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晃动!

“妈的,那玩意儿跑哪儿去了?刚才明明看见往这边来了!”

一个粗哑的男声骂道。

“肯定就在这附近,仔细搜!说不定能搞到点‘新鲜货’。”

另一个声音更加阴冷。

是 scavenger(掠夺者)!

末世里比丧尸更可怕的东西!

他们搜寻物资,也搜寻……活人或者刚变异的丧尸,用来做交易或者更不堪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