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那味道冲得我差点吐出来。
我蹲下身,摸索着爬进了管道。
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宽敞一些,但极其潮湿,脚下黏糊糊的。
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洞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管道内部模糊的轮廓。
我不得不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
管道里并非一片死寂。
远处有滴滴答答的漏水声,还有某种东西窸窸窣窣爬过的声音,可能是老鼠,或者更糟。
我尽量放轻呼吸,耳朵捕捉着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走了大概十几米,拐过一个弯,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似乎是个岔路口或者更大的空间。
同时,我听到了那熟悉的“嗬……嗬……”声,很轻,带着一种疲惫的节奏。
我屏住呼吸,贴着冰冷潮湿的管壁,慢慢探出头。
那是一个稍微开阔些的汇流井,头顶有破损的栅格,惨白的月光像探照灯一样斜斜地打下来,照亮了井底一小块地方。
妈妈就坐在那片光晕的边缘,背对着我,蜷缩在阴影里。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她在吃东西。
月光下,我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
半只死鸟,羽毛凌乱,内脏拖在外面。
她正用僵硬的手指撕扯着鸟肉,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黑色的血污沾满了她的下巴和胸前破烂的衣服。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这就是她维持“活着”所需要的东西吗?
这就是她能每天给我带回“干净”食物的代价吗?
她吃得很专注,或者说,很麻木。
并没有发现躲在拐角阴影里的我。
吃完那半只鸟,她甚至舔了舔手指上的污血,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心脏骤停的动作。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就是那条布满了新旧伤痕的手臂。
她歪着头,灰白的眼睛盯着手臂上一处比较新的、深可见骨的咬伤看了一会儿,然后,她低下头,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那处伤口。
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本能地清理自己的伤处。
月光照在那伤口上,照在她麻木的脸上,照在她舔舐的动作上。
那一刻,她身上“人”的部分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本能。
我靠在冰冷的管壁上,浑身发冷,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涌上来。
但我死死咬住了嘴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我不能打扰她。
这是她仅有的、维持这具躯壳运转的方式。
就在这时,管道深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还有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晃动!
“妈的,那玩意儿跑哪儿去了?刚才明明看见往这边来了!”
一个粗哑的男声骂道。
“肯定就在这附近,仔细搜!说不定能搞到点‘新鲜货’。”
另一个声音更加阴冷。
是 scavenger(掠夺者)!
末世里比丧尸更可怕的东西!
他们搜寻物资,也搜寻……活人或者刚变异的丧尸,用来做交易或者更不堪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