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蜕变成了一个技艺精湛、却情感枯竭的工匠。

他的作品没有错,

错的是作品后面那个空洞的人。

“灵感……”

他艰难地开口,

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着粗糙的木头,

“源于一种……失去。

在记者尚未反应过来、困惑的目光中,

陈序猛地转过身,

近乎粗暴地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

像逃离一场即将宣判他死刑的审判。

他踉跄着走到那幅巨大的《圆满》面前,

那完美无瑕、光彩夺目的画面,

此刻在他看来,

却如同一面巨大而冰冷的镜子,

清晰地映照出他内心深处的荒芜与贫瘠。

在众人惊愕的吸气声和此起彼伏的低呼中,

他近乎癫狂地举起手中那台象征着其职业生涯巅峰的、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相机,

用尽全身的力气,

如同掷出一柄标枪,

狠狠砸向了画面正中央!

“砰——哗啦!”

玻璃碎裂的巨响,

并非终结,

而是一声迟到了整整十年的、震耳欲聋的开场白。

碎片如晶莹的雨点般溅落,

划破空气,

也划破了他精心构建了十年的虚假平静。

接下来的日子,

陈序将自己彻底放逐在工作室的废墟里。

昂贵的相机尸体如同战后的残骸,

散落一地,

映照着他同样破碎不堪的精神世界。

他无法再触碰任何拍摄设备,

每一次指尖的试探,

耳边都会尖锐地响起南山那个暴雨夜的雷鸣电闪,

以及雷鸣过后,

那吞噬一切的、永恒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他像一个患上了恐水症的水手,

被自己曾经最热爱的大海所抛弃。

转机,

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近乎神秘的方式到来。

那是一个午后,

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百叶窗,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褪色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牛皮纸包裹,

静静地躺在他公寓楼下的信箱里,

没有寄件人姓名,

没有地址,

甚至连邮戳都模糊难辨。

它像一件从时光隧道那头漂流而来的遗物。

陈序带着疑虑拆开它,

一股熟悉的、带着时光沉淀感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是樟木的清香,

混合着淡淡的、品质不俗的墨香。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他少年时遗落在南山书院的旧物:一支用到秃了头的狼毫毛笔,

几枚纹路已被岁月磨蚀得模糊不清的雨花石,

一本他曾痴迷不已、页角都翻卷了的《山海经》手绘摹本。

这些早已被遗忘的物事,

像考古学家手中精准的铲子,

小心翼翼地铲开了记忆厚重的封土。

他一件件拿起,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而陌生,

却又奇异地勾连着某种遥远的温热。

当他的手指探入箱底,

触到了一片用柔软棉布仔细包裹着的方形硬物。

他屏住呼吸,

一层层揭开——那是一张保存得相当完好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

两个少年并肩坐在书院那扇斑驳脱漆的旧门槛上,

身后是深邃的门洞。

夏日的阳光异常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