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母后让那些姐姐们做官吗?”宸儿眨着清澈的眼,“昨天有个姐姐给我讲了有趣的故事,还教我折纸鹤了!比太傅讲的《论语》有趣多了!”
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宸儿口中的“姐姐”,乃是去年女官试的魁首,其才思之敏捷,犹如繁星璀璨,令人赞叹不已。我特意恩准她时常陪伴宸儿读书嬉戏。
“太傅所讲授的学问,乃是立身之根本,切不可荒废。”我柔声说道,“然而,姐姐们恰似那划破宫墙的一抹阳光,能让你领略到宫外那广阔无垠的天地,亦是极好的。””
这时,掌仪女官趋步上前,面色凝重,低声道:“太后,京兆尹递来密报,西城有民乱,是为…为一桩杀妻案。凶徒家属贿赂了衙门师爷,竟判了个‘夫妻口角,误伤致死’。苦主娘家不服,聚众围了府衙……”
我脚步一顿:“杀妻案?贿赂?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
“京兆尹已扣押了凶徒与贪腐吏员,但民情激愤,难以平息……百姓们高喊、高喊……”
“喊什么?”
女官深吸一口气:“喊‘求天后娘娘做主!’”
“天后”……这是民间私下对我的称呼,带着几分敬仰,几分期许,亦有几分僭越的恐慌。
我沉默片刻,道:“备轿。哀家要亲去西城。”
“太后!”女官惊呼,“民乱之地,恐有危险!且、且龙体凤体,岂可轻涉险地?”
“民心若失,才是真正的危险。”我淡淡道,“宸儿,你回宫温书。告诉太傅,今日功课,便是思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何解。”
西城府衙外,已是人山人海。痛哭声、咒骂声、议论声鼎沸。被捆绑的凶徒与瑟瑟发抖的师爷跪在当场,京兆尹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
我的凤辇并未声张,停在不远处。我命女官前去,高声宣道:“圣母皇太后驾到!闻此地有冤,特来垂询!”
沸腾的人群瞬间一静,随即如同潮水般分开,无数道目光——惊愕的、期盼的、怀疑的、泪眼婆娑的——投向素舆帘幕。
我没有下车,只透过垂帘,声音清晰地传遍四方:“苦主何在?”
一个白发老妪携着一个年轻女子,哭跪于地:“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为民妇做主啊!我女儿她、她死得冤啊!”
那年轻女子是死者的妹妹,她高举血书,泣不成声。
我听完了她们的陈述,又让京兆尹呈上案卷。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我的声音透过帘子,冷冽如秋霜,“岂容凶徒以银钱买命,贪吏以权枉法?京兆尹!”
“臣在!”
“依《大周律》,杀妻该当何罪?”
“这…斩立决。”
“贪赃枉法,构陷人命,又该当何罪?”
“徒、徒三千里,抄没家产…”
“既如此,还等什么?”我声音陡然一沉,“即刻宣判,明正典刑!以告慰亡者,以平息民愤,以正国法纲常!”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和哭声。“太后娘娘千岁”、“天后娘娘明鉴”的呼喊声如山呼海啸。
那老妪与女子磕头如捣蒜,额前一片血红。
我看着窗外激动的人群,缓缓道:“哀家在此立誓,凡我大周子民,不论男女,蒙冤受屈,皆可直诉于有司。若官官相护,哀家设‘登闻鼓’于宫门外,哀家亲自受理!律法之下,男女同罪,贵贱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