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老方丈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也懵了。
我靠在尘心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感觉像在做梦。
他……他选了我？
他为了我，不要成佛了？
老方丈气得浑身发抖。
他说：“孽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尘心抱着我，对着老方丈，跪了下来。
他说：“师父，弟子知道。”
他说：“弟子，不想成佛了。”
他说：“弟子，只想和她在一起。”
我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表情，很平静。
像是做了一个，蓄谋已久的决定。
老方丈指着我，对尘心说：“你为了这个妖女，要放弃你的一切吗！她是在骗你！她是魔！”
我身体一僵。
我想推开尘心。
反正他已经选我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我不想，再连累他了。
尘心却抱得更紧了。
他看着老方丈，说：“弟子知道。”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我。
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从你上山的第一天，我就知道。”
我愣住了。
他知道？
他知道我是魔女？
那他为什么……
他说：“可那又怎么样？”
他说：“我知道你是魔，可我也知道，你给我补衣服的时候，扎疼了手。我知道，你给我烤兔子的时候，熏黑了脸。我知道，你在雨里哭的时候，是真的伤心。”
他说：“夜罗，你的伤，不是假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控制不住。
我活了上百年，第一次，有人透过我魔女的皮囊，看到了我的伤口。
我抱着他，放声大哭。
我说：“你傻。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他摸着我的头，笑了。
他说：“嗯，我傻。”
老方丈看着我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痴儿，痴儿啊。”
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说：“你可想好了？下了这座山，你就不再是佛子。天下正道，都不会放过你们。”
尘心说：“弟子想好了。”
他说：“从今往后，我只是夜罗的夫君。”
他站起来，拉着我。
他走到佛祖的金身面前。
他脱下了身上的僧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蒲团上。
他又放下了手中的念珠，和那本念了十几年的经书。
他对着佛祖，磕了三个头。
每一个，都磕得很响。
他说：“弟子尘心，今日，自逐山门，永不为僧。”
他说完，拉着我，转身就走。
他没有回头。
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到老方丈，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我看到满堂神佛，好像都在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们。
我有点怕。
我抓紧了尘心的手。
他感觉到了。
他回头，对我笑了笑。
他说：“别怕，有我。”
那一刻，阳光从门外照进来。
他拉着我，一步步，走下了神坛。
走向了万丈红尘。
也走向了……无边地狱。
8
我们下山了。
灵山的结界，没有拦我们。
或许是，它也放弃了这个自甘堕落的佛子。
尘心，不，现在应该叫他尘心了。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