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仿佛鬼的低语在身后追赶。

蝴蝶香奈惠拉着妹妹忍的手,跌跌撞撞地穿过黑暗的树林。

树枝抽打在脸上,划出细小的伤口,但她感觉不到疼痛。

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忍压抑的啜泣声。

忍的脚踝已经扭伤了,但她咬着嘴唇没喊一声疼,只是死死攥着姐姐的手,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姐姐……月君他……”蝴蝶忍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断滑落。

“月一定会没事的!”香奈惠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尖锐,像是用尽全力才能说服自己,

“我们先回家找父亲他们!他们一定能救月!”

香奈惠握紧了妹妹的手,她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家的方向跑。

如果父亲和夜神叔叔在的话,一定能救月君……

然而,当她们终于跑回蝴蝶宅邸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纸门大敞,屋内一片狼藉。

平日里精心修剪的灌木东倒西歪,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掀翻。

灯笼的光晕照见地上散落的物品。

母亲最爱的茶具碎片,父亲常读的书册,还有……深色的、尚未干涸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父亲?母亲?”香奈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没有回应。

蝴蝶忍颤抖着踏入屋内,灯笼的光照亮了地板上的血迹——蜿蜒如蛇,一直延伸到内室。

“不……不会的……”忍的腿一软,跪倒在地。

香奈惠僵硬地向前走去,推开内室的门——

母亲倒在玄关处。

她淡黄色的和服被染成了黑红色,一只手还伸向门口的方向,指尖沾着泥土,像是临终前还在拼命爬向某个地方。

父亲仰面倒在茶室中央,胸前的伤口触目惊心,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凝固着最后的愤怒与不甘。

茶桌上的花瓶倒了,水渍混合着血迹在地板上蔓延,像是某种扭曲的河流。

“不……不会的……”香奈惠跪倒在地,手指颤抖着触碰母亲的脸颊。

皮肤还是温的,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蝴蝶忍呆立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滚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她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仿佛所有的哭喊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砰!”

一道身影从隔壁房间被狠狠击飞,重重摔在庭院的地上,鲜血喷溅。

“夜神叔叔!”蝴蝶忍惊叫出声。

夜神宗太郎浑身是伤,武士刀早已折断,只剩半截握在手中。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看到两姐妹时,瞳孔骤然收缩。

“快……逃……”他咳出一口血,“是鬼……快走……”

香奈惠冲过去扶住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叔叔,月君他——”

“月……一定...还活着……”夜神宗太郎艰难地喘息着,“你们……必须……活下去……”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屋内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鬼,皮肤苍白如尸,嘴角咧到耳根,尖锐的指甲上滴着血。

“又来了两只小老鼠。”恶鬼舔着嘴唇,

“今晚真是大丰收。”

夜神宗太郎挣扎着站起来,用残破的身躯挡在姐妹俩前面:“快……逃……”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恶鬼狞笑着,“可惜,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夜神宗太郎猛地推开香奈惠,用尽最后的力气挡在姐妹俩面前:“跑!”

香奈惠强忍泪水,拉起妹妹的手向门口冲去。

就在她们即将跨出门槛时,身后传来肉体被撕裂的闷响。

忍忍不住回头——

她看见恶鬼的手穿过了夜神叔叔的胸膛。

宗太郎的口中溢出鲜血,但他仍然用最后的力气望向门口,嘴唇蠕动着:“快……走……”

然后,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叔叔——!”蝴蝶忍撕心裂肺地哭喊。

香奈惠死死咬住嘴唇,拽住妹妹的手向前跑着。

身后,鬼的狂笑声回荡在夜空:“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姐妹俩拼命奔跑,穿过庭院,冲向山林。

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们。

“姐姐……我跑不动了……”蝴蝶忍的呼吸急促,眼泪模糊了视线。

香奈惠紧紧攥着她的手,声音颤抖却坚定:“忍,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能……”

话音未落,鬼的身影猛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抓到你们了。”鬼的利爪高高举起。

香奈惠本能地将妹妹护在身后,绝望地闭上眼睛——

“砰——!”

一声巨响,鬼的脑袋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砸得粉碎,身体瞬间化为灰烬。

姐妹俩呆滞地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僧人站在她们面前,泪水不断从他无神的眼中滑落。

“阿弥陀佛……”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痛,“贫僧……还是来晚了吗?”

在僧人——他自称悲鸣屿行冥——的帮助下,姐妹俩将父母和夜神宗太郎的尸体并排摆放在一起。

屋内,夜神宗太郎和蝴蝶夫妇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榻榻米。

香奈惠跪在父母身旁,颤抖着伸手触碰他们的脸,却再也感受不到熟悉的温度。

蝴蝶忍蜷缩在角落,死死攥着那枚银戒指,眼泪无声地落下。

“月君……夜神叔叔……父亲……母亲……”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为什么……为什么都要离开我们……”

悲鸣屿行冥沉默地站在一旁,泪水滴落在地板上。

“前辈……”香奈惠突然抬头,“求求您……救救月君……”

悲鸣屿行冥点了点头。

三人沿着夜神月逃跑的痕迹,一路来到后山的小溪边。

溪水依旧流淌,月光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然而,岸边只有破碎的衣物,和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香奈惠跪倒在地,拾起那片染血的布料——那是月今天穿的衣服。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颤抖着,“月君答应过我们的……他不会……”

蝴蝶忍再也支撑不住,放声大哭。

悲鸣屿行冥闭上双眼,泪水滑落:“如果贫僧能早点赶到……”

香奈惠紧紧攥着那片布料,指甲刺入掌心,鲜血滴落。

“月……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回到宅邸后,隐的队员已经赶到,开始处理后续事宜。

香奈惠将那片染血的布料埋在了父母和夜神宗太郎的坟墓旁。

月光下,后山三座新坟静静伫立。

蝴蝶忍跪在坟前,眼泪已经流干。

“姐姐……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我们没有家了?”

香奈惠沉默良久,随后站起身,走向悲鸣屿行冥。

“前辈。”她的声音平静却坚定,“请让我们加入鬼杀队。”

蝴蝶忍抬头看向姐姐,随后也站了起来:“姐姐加入,那我也要加入。”

行冥沉默片刻,泪水再次流下:“仇恨只会吞噬你们。”

“不是为了复仇。”香奈惠的声音很轻,“是为了保护……像月那样。”

忍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某种决绝的光:“我要变得比谁都强……强到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人。”

悲鸣屿行冥“双眼”凝视着她们,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头。

“这条路……会很艰难。”

“没关系。”香奈惠握紧了拳头,“我们要变强……强到能保护重要的人,不再让悲剧重演。”

蝴蝶忍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毅:“我要让那些鬼……付出代价。”

悲鸣屿行冥叹息一声,转身迈步:“跟贫僧走吧。”

姐妹俩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坟墓,随后跟上了他的脚步。

夜风吹过,紫藤花的花瓣飘落在坟前,仿佛无声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