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外公画的老宅图纸?”洛宣玉走近了才发现,图纸上的花园布局,竟和她设计稿里的细节惊人地重合——喷泉的位置、花径的弧度,甚至连那棵老槐树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季旭池点点头,指尖轻轻落在图纸右下角的签名上:“季明远,我外公的名字。他当年和你外婆洛婉清,都是圣约翰大学建筑系的学生。”
“洛婉清”三个字像钥匙,猛地撬开了洛宣玉记忆的闸门。外婆的相册里有张黑白照片,穿学生制服的少女站在图书馆前,手里抱着本厚厚的书,笑容清亮得像雨后的天空。她总说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却从不愿多提具体的人和事。
“我外婆……很少说过去的事。”洛宣玉的指尖拂过图纸上“花园喷泉”的标注,那里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笔迹娟秀,像是后来添上去的,“白玫瑰开时,等你来。”
季旭池的呼吸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打开时,里面露出半枚褪色的书签,上面绣着朵白玫瑰,针脚细密,却在花瓣处断了线。“这是我在外公的日记本里找到的,”他说,“他说,是阿洛送他的。”
洛宣玉看着那半枚书签,忽然想起外婆的樟木箱里,也藏着半枚同样的绣品,只是她一直以为是普通的旧物。原来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物件,都在悄悄串联起被遗忘的过往。
时间停滞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他们正在说话,周围的一切就会突然定住。第一次在工作室遭遇停滞时,洛宣玉正帮季旭池整理散落的古籍,指尖刚触到一本《民国建筑年鉴》,窗外的石榴树突然僵在风中,连落在书页上的阳光都成了凝固的光斑。
“别动,”季旭池按住她的手,声音压得很低,“这次的碎片,好像更清晰。”
洛宣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墙上的镜子里,竟映出模糊的影像:两个穿学生装的年轻人坐在书桌前,男生在画图纸,女生趴在旁边看,突然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铅笔,在图纸角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男生无奈地摇头,却把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是外公和外婆。”洛宣玉的声音有些发颤,镜中的女生眉眼间,竟有几分她的影子。
影像很快消散,时间恢复流动时,季旭池发现自己的手还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他慌忙收回手,耳尖微微发红:“抱歉,我……”
“没关系。”洛宣玉低下头,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腔。刚才镜中的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觉得,那些隔着时空的情感,正顺着血脉,悄悄流进她和季旭池的心里。
他们开始刻意寻找更多“碎片”。在老城区的档案馆,时间停在下午三点十七分时,他们看到了1942年的学籍册,季明远和洛婉清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在当年的圣约翰大学校园(如今已改成中学),停滞的瞬间里,有穿校服的少年少女在银杏树下交换书本,男生的书包上挂着枚怀表,女生的辫子上系着白玫瑰丝带。
“他们当时一定很相爱。”洛宣玉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夕阳把跑道染成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