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砖地面透过防护服传递着寒意，与后脑勺的钝痛（刚才吓晕撞的？）交织，刺激着洛由一混沌的神经。睫毛颤动几下，他呻吟着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旋转的天花板水晶灯（像个巨大的冰冻蜘蛛），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唐果果那张放大的、写满了“你个废物真不顶用”的脸。
“……醒啦？马阎王一嗓子就把你吼升天了？”唐果果压着声音（但在寂静大厅里仍很清晰），“躺尸快半小时了！案子都要凉了！”
冰冷的地板触感和唐果果带着薯片气息的呼吸让他瞬间清醒！不是升天！是马大河！冰柜！尸体！还有……温度！
晕倒前的混乱记忆碎片猛烈冲击大脑——管家的异常！中央空调的强冷！唐果果那句“省电小能手躺冰柜暖和多了”的魔性吐槽！以及……那根卡在喉咙里、几乎要了命的推理鱼刺——低温谋杀！
巨大的恐惧阴影依旧笼罩着他，但这一次，被马大河那通“塞冰柜”的死亡威胁反复蹂躏过的神经，似乎被强行锤炼出了一点点……麻木？或者说，强烈的、寻求真相自保的求生欲硬生生压过了部分恐惧！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动作太快引发一阵眩晕），顾不上脑袋痛和全身的僵硬，几乎是连滚爬地躲到了角落里一个巨大、笨重的古董屏风后面——这里既能躲避马大河的死亡视线，又能勉强看到客厅中央的部分情况。
他像个战场上的侦察兵，通过屏风镂空花格的缝隙，惊恐又急促地向外窥探。心脏在防护服下狂跳，鼓噪着耳膜。他的大脑以超越消毒喷雾喷射速度的速度飞快运转：
核心疑点： 钱老爷猝死“意外”发生在“适应性测试”冰柜时。但冰柜预设温度应该是温和的“适应”档！为什么尸检初步支持猝死却又有低温影响迹象？为什么现场那么冷？！为什么管家不怕冷？
唐果果的“神启发”：“躺冰柜里保温” ——这个荒诞比喻点出了一个致命反逻辑：冰柜如果真正达到冷冻程序（非温和适应档），其内部温度（极度寒冷）会远低于外界环境！因此冰柜门没关严时，应该是里面的“极寒”向外逸散，导致外面温度更低才对！ 为什么钱老爷躺进去“测试”时，陈姨感觉冷得要死？管家穿得那么少却能待住？除非……冰柜启动的根本不是适应档！而是更强力的冷冻程序！并且有外部因素（比如空调强冷风）在加剧环境低温！ 双重骤降！
动机： 遗嘱！管家钱伯一分钱没捞到！反而要免费义务服务！老爷对管家的凉薄……钱伯那张死人脸上偶尔闪过的怨毒……还有他对冷冻程序的狂热（只有他最熟悉操作）……
手法： 手机APP远程操控！别墅智能家居系统！陈姨证词里钱老爷“测试”时间是……下午两点五十左右！
物证： 管家钱伯的手机！他一直放在哪里？！中央空调智能控制日志！
视线在角落里疯狂扫视。他看到法医正指挥助手将钱老爷的遗体小心地装入黑色的运尸袋（洛由一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赶紧挪开视线）。看到马大河皱着眉头在平板电脑（警方取证专用）上查看着什么（可能是陈姨的完整笔录副本）。最后，他的目光如同磁石般，猛地吸附在——
壁炉！
那个装饰性的、冰冷的（没生火）大理石油画壁炉上方！钱伯的手机！它正静静地躺在壁炉边缘宽阔的装饰石台上！如同一个沉默的炸弹！钱伯本人则如同被抽空木偶般瘫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依旧一脸悲怆空洞，但手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敲击着焦虑的节奏。
就是它！钱伯的手机！操控智能系统的核心！
洛由一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极度冒险，但恐惧和憋屈混合的肾上腺素给了他孤注一掷的勇气（或者说昏了头）。他猛地扭头，看向屏风另一侧正在用衣角擦拭手机摄像头的唐果果（估计刚才想录像被阻止了），对着她疯狂地使眼色，嘴巴无声开合，口型夸张：
“手机…钱伯…壁炉…拿过来…快！”
唐果果被他那副如同中风般的扭曲表情吓一跳：“啥？中邪了？” 但顺着洛由一指点的方向（屏风空隙）看到壁炉上那个老旧的翻盖手机（钱伯怀旧款），她瞬间意会！小脸上露出“哦~搞破坏？”的狡黠兴奋。没有丝毫犹豫，她像个机灵的猴子，猫着腰（极其不专业但有效），利用沙发和桌子的掩护，无声无息地溜了过去。在钱伯眼皮底下（或者说空洞的眼皮下），她快速无比地伸手一抄——
嗖！
钱伯那台老古董手机就被她抓在了手里！速度快得惊人！然后她又猫着腰溜回了屏风后面！
“喏！” 唐果果把手机塞给洛由一，“密码怎么办？”
“试…试试老爷生日…或者管家服侍年数…” 洛由一声音发颤，隔着防护手套根本点不准那老旧的小按键，急得汗都出来了。屏幕有密码锁。他对着手机缝隙就喷了点消毒喷雾（怕脏？）！然后让唐果果操作。
就在这时，大厅里异变陡生！
“滴——滴——！”
一声清晰、短促的电子提示音猛地响起！并非来自任何人的手机，而是来自天花板镶嵌的中央空调控制枢纽盒的位置！
几乎就在提示音响起的下一秒——
“嗡————”
所有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扭转了方向！原本死寂无声的风口叶片猛地全部打开！一股强劲到肉眼可见的、带着明显热意的猛烈暖风，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从所有出风口，尤其是正对着冰棺区域的几个风口，狂猛地喷涌而出！
温热的空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冰冷刺骨的灵堂！
水晶棺表面刚刚凝结的白霜（水汽冷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滑落！
马大河猛地抬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暖风吹得夹在指间的烟灰掉落！
李文斌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文秀芝皱了皱眉！
更惊人的是，客厅深处角落里那个刚刚被洛由一误伤过的巨型古董座钟！
“哔啵——咔嚓！”
一声细微但清晰的木质膨胀脆响从钟体内部传来！
那座钟顶部那尊手持镰刀的死神雕像，被这骤然的热胀冷缩激得猛地一颤！一根原本就有点松动的、极其纤细脆弱的装饰性木质镰刀尖部饰物，应声断裂！带着一点金粉，掉落在华丽的核桃木地板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仿佛是按下了暂停键！
“！！！！”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钱伯如同被子弹击中般猛地从沙发上弹起！那张死人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瞳孔急剧收缩，眼神里爆发出无法掩饰的巨大恐慌和彻底的绝望！他几乎是本能地、条件反射地、极其突兀地朝着壁炉的方向扑了过去！他的目标是——壁炉石台上原本放着他手机的地方！
但！那石台上空空如也！
钱伯的身体在半空中僵住！扑了个空的动作显得无比滑稽和狼狈！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困兽般疯狂扫视！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屏风缝隙里洛由一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那部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翻盖手机时，他那空洞的表情彻底碎裂！化作一片死灰！
“是…是我…是我干的……”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被砂纸磨过喉咙的声音，如同破碎的玻璃般从钱伯口中艰难地挤出。
“滴————”
唐果果手里钱伯那部老式翻盖手机屏幕上，最后一道锁被解开（在洛由一“试试数字1970”的提示下）！后台运行的智能家居APP界面清晰地呈现出来！
马大河如同闪电般一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一把钳住了钱伯微微颤抖的胳膊！另一只手迅如闪电地从唐果果手中夺过了那个罪证手机！
屏幕上清晰的记录映入他眼中：
【操作日志】：
[14:45:30]： 用户[管家钱伯]登录智能家居管家系统。
[14:47:12]： 指令：[冰窖]区域温控模式 由‘维持’→‘强化制冷模式’（目标温度：-20°C）
[14:47:15]： 指令：[冰窖]区域-中央空调（风口A3） 运行模式：强风制冷（设定风速：Max）
[15:01:05]： 指令：[冰窖]区域-中央空调（风口A3） 运行模式：关闭
[17:02:33]（就是刚才！）：指令：[客厅]区域-中央空调（风口ALL） 运行模式：强风加热（设定风速：Max）
真相大白于天下！
核心诡计：
钱伯对钱如海的恨意早已积压多年！尤其在发现老爷打算“冷冻重生”后把家产全捐科研做基金会、还骗他说会照顾他及家人后（钱伯偷看到老爷私密信件证据），更是怒不可遏！一个疯狂的念头滋生：利用老爷自己的“升仙计划”，送他“一步到位”！昨日他趁老爷准备“适应性测试”（温和低温）躺进冰棺后，躲在楼上房间，用手机APP同时启动了两步陷阱：
1) 远程将冰棺预设程序从‘舒适适应1档（+5°C）’偷偷替换成预置的‘急速冷冻A级（-40°C保存程序）’！
2）同时开启了冰窖该区域的中央空调强冷模式（风口A3直吹冰棺）！双管齐下！内外夹击！让毫无防备的钱如海在短短十几分钟内，经历了远超正常测试的恐怖低温冲击！（钱老爷本身就胖，有心脑血管硬化）这骤烈的双重低温刺激，瞬间诱发了他致命的心源性猝死！钱伯随后远程关闭了空调强冷模式（冰棺的低保存程序没动），但冰棺门因老爷临终挣扎可能没关严实/或者他自己故意留的（制造意外低温逸散假象）？最后就是设计陈姨去“发现”尸体！
他刚才绝望地想关掉APP销毁后台记录，却慌乱中误点了全屋“强力加热”模式！成了暴露自己的致命一击！
巨大的反转！极其冷酷精密的远程杀人！
“你……” 马大河抓着钱伯的手臂，感受到那枯枝般臂膀下的剧烈颤抖，他脸上的黑沉被一片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怒意取代，“为了报复？！！就为了他骗你？！”他简直难以置信一个跟了几十年的管家会因“被欺骗感情”而下如此毒手！
“报复？！”钱伯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压抑了一辈子的疯狂怨恨，“警官！是绝望！！！是这畜生毁了我一辈子啊！！”他声音嘶哑如同鬼泣，“我伺候他几十年！当牛做马！鞍前马后！比亲爹还亲！可他呢？！背地里说我是条用过就扔的老狗！遗嘱？呵…‘终身服务荣誉证书’？他要把我榨干到死！再把钱都拿去烧着玩！我那苦命的老婆子…为了筹她看病的钱…我…我偷偷拿他的东西去当…被他发现…他威胁要送我进监狱…还拿我小孙女要挟……我恨啊！凭什么？！凭什么他有钱就能随便糟践人命？！他不是要永生吗？！我送他下去！冻成冰渣子！永远也活不过来！！下地狱去吧——！” 他最后一句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充满刻骨的怨毒和一丝扭曲的快意，在暖气弥漫的大厅里回荡。
钱伯被彻底打垮，瘫软在地，泪水和鼻涕肆意横流，不再是幽灵般的管家，只是一个绝望而疯狂的可怜虫。
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依旧尽职地吹着隆隆的暖风，将钱老爷巨幅照片上的得意笑容都蒸腾得微微模糊起来。
文秀芝长长地、极其舒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重新戴上了她那副能吸光的黑超墨镜，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李文斌不易察觉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看向冯律师（遗产基金会执行人），平静而隐含锐利。陈姨抱着她的红木匣子，喃喃道：“果然……不是意外……冤有头……”
马大河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看着哭晕过去的钱伯（真晕了过去），再看看被小陈警员控制起来的手机，重重地将烟头按灭在随身携带的铁盒里。他脸色依旧很黑，但那份震怒之下，似乎也藏着一丝办案结束的疲累和一丝极其复杂的……释然？他挥手示意小陈把人抬走送医（随后收监）。
就在这尘埃落定的时刻，马大河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那巨大的落地座钟——刚才因暖风“哔啵”一声崩掉了镰刀尖饰物的地方。他的目光在那个小小的断茬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是下意识的，他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语速飞快、吐字含混不清地对旁边一个正在拍照记录断茬的年轻警员说道：
“…证物…那个木屑…记录在案……嗯…之前……谁好像提过……风口A3的角度……歪了点……是吧……” 声音又快又轻，几乎被风声掩盖。没有指名道姓，没有眼神交流，如同在自言自语。他说完，立刻挺直腰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转身大步朝法医那边走去，安排后续封存冰棺（真正的证物）等事宜。
这句突如其来、极其别扭的“承认”，如同隔空投送了一枚冰针，精准地刺中了躲在屏风后还在因恐惧和兴奋双重刺激而气喘吁吁的洛由一！
“风口A3角度歪了点？”
洛由一如同被电击了一下！
他之前强迫症发现的那个异常刁钻的出风口！
他那句被马大河斥为“环保节能废话”的提醒！
马大河现在…在…变相承认他发现了异常？并且……认为这可能是破案的线索？！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极其真实的暖流（不同于空调热风），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迟来的、极其隐蔽的酸楚，猛地冲进洛由一被恐惧和消毒水冰封的心田！这感觉太复杂，太难形容！就像被强行塞了一颗裹着苦药的微甜糖丸！
他还没想明白是甜还是苦，唐果果已经捅了捅他胳膊，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喂！废物！听到没？马阎王……好像……夸你了？……虽然是骂骂咧咧的那种……嘿嘿！真够别……哎哟！你掐我干嘛！”
“走了。” 洛由一有些失魂落魄地打断她，声音闷闷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周后。
洛氏侦探事务所的空气里，是熟悉的、强力的柠檬醛混合着雪松精油的清香。阳光（被过滤过的）温顺地洒在桌面。
桌上放着一个非常朴素的、印着“钱氏公益基金会”抬头（低调不奢华）的信封（支票）。数额不小（至少能买几卡车他梦寐以求的顶级消毒耗材）。
洛由一正拿着一块崭新的、散发着柠檬清香的消毒湿巾，认真地擦拭着桌面——虽然他今天已经擦了三遍。
唐果果则眉开眼笑地玩着她新买的手机（上一部被消毒水喷废了，从酬金里扣赔）。她一边刷着八卦新闻“昔日豪门管家因遗产积怨冻杀主人！警方智破离奇冷冻谋杀案！”（标题党夸大其词），一边得意洋洋地说：“废物！干得漂亮！虽然过程怂了点……不过看在钱份上，姐原谅你啦！”
洛由一没理她。他的目光落在那封“基金会”支票上。钱家的一切：富豪的荒诞、管家的怨恨、太太的冷漠、少爷的混账、副总的算计……最终都变成了这张冰凉的纸。他拿起信封，指尖传来纸面的微凉触感。
就在这时，唐果果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啪”地一声把一个东西拍在了洛由一正在擦拭的桌面上！
那东西不大，呈不规则圆弧状，材质是半透明的硬质塑料（类似水晶棺盖材质？），边缘闪着细微的银色金属包边。上面还沾着一小点极其微小的、黏糊糊的、接近透明的……粘胶残留（已经被消毒水喷得有点泛白）！
正是那个被钱伯动过手脚的冰棺控制面板按键保护盖！洛由一晕倒前想用镊子夹取的“异常粘胶”线索！在后来案发现场的混乱中，被唐果果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一张酒精湿巾给粘了下来！还“贴心”地用新的消毒湿巾里里外外擦了几遍！
“喏！废物！看你之前瞅着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姐够义气吧？专门给你留的纪念品！”唐果果嘻嘻一笑，得意洋洋，“这可是破案的关键‘脏东西’！拿回去供着吧！沾了消毒水的，干净着呢！以后办案驱邪避鬼都靠它！比你那破符纸管用多了！还能证明你废物也有出头天！”
那枚小小的、带着“脏”和“死人冰箱”象征的按键保护盖，在柔和的灯光下，如同一个微型陷阱，散发着无形的寒气！
洛由一的瞳孔骤然收缩！
冰棺……控制面板……按键……粘胶……钱如海老爷子在里面凝固的惨白笑容……巨大水晶棺盖子被掀开的冰冷恐惧……消毒喷雾的呲呲声……马大河的塞冰柜警告……
所有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个粘胶按键盖引爆！瞬间组合成巨大的恐惧洪流！
“哇——！！！拿开！脏东西！离我远点——！！！”
一声歇斯底里、破了音调的惊天惨嚎响彻事务所！
洛由一如同屁股下装了火箭推进器，猛地从椅子上蹦起三米高（夸张动作）！手臂挥舞成了螺旋桨！本能地一把抄起桌上那瓶最大容量的、已经重新装满的“超级核能除菌王”消毒喷雾！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一场空前绝后、史无前例的饱和式毁灭性喷射！目标：那枚按键盖！目标：唐果果伸过来的手！目标：按键盖周围的空气！目标：半张桌子！目标：整个被按键盖“污染”的空间！
白色的浓雾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刺鼻的人造柠檬和雪松精油的气息浓烈得几乎要液化！像一场小型的化武攻击！
“咳咳咳！我靠！废物洛由一！你又发什么疯？！呛死我了！”唐果果被喷得一头一脸，尖叫着跳出圈外，“不要拉倒！我扔了它！” 她作势要去捡那枚被喷得在消毒水汪洋里打转的按键盖。
“不许碰——！！杀！杀了它！病毒！冷冻尸毒！终极污染源——！！”洛由一彻底疯魔了！他一边疯狂地喷洒着消毒液，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咆哮，“我恨冰柜！恨空调！恨遥控器！恨你——！！！” 喷头如同火焰喷射器般精准地对准了那枚旋转的按键盖，誓要用消毒水将它从分子层面彻底湮灭！
窗外路过的邻居听到里面堪比恐怖片的动静，纷纷摇头：
“啧，小洛医生又在处理什么危险的超级细菌样本了？真是拼命啊……”
而在分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马大河正端起他那巨大的“为人民服务”搪瓷茶缸。缸壁温热。他吹了吹浮沫，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发送出去的结案报告（经办人：马大河），端起杯子凑近唇边准备喝一口。
杯沿触碰嘴唇的瞬间。
极其极其短暂地，几乎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地。
停顿了大概0.1秒。
仿佛杯沿的温度，在某个瞬间，和记忆中那灵堂里水晶冰柜冰冷的触感，隔着时空发生了碰撞。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仰起头，“咕咚”一声，将温热的茶水灌下肚。
放下茶缸，看着屏幕，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像是要揉碎什么不适的回忆，最终对着空气，发出了一声低沉、疲惫、而又带着十二分不爽的：
“…就没个…正常人的时候！”
茶水咽下去的回味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混合着消毒水味的柠檬清香？和那个被强行拖入命案现场的家伙身上携带的、挥之不去的麻烦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