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提前来了。” 赵刚的声音发哑,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烟盒 —— 和张勇兜里那个刻着 “夜” 字的一模一样,“这是联络员给的,说拿着它能进老猎屋见我媳妇。”
张勇接过烟盒,又摸出自己那个比对。两个烟盒的 “夜” 字刻法不同,赵刚这个的笔画更粗,边缘还沾着点黑褐色的东西。他凑到鼻尖闻了闻,是火药味,还带着点新鲜的血味。
张勇把地图铺在膝盖上,指尖点在那个边缘翻卷的三角形弹孔上:“这弹孔是九七式打的,你看纸纤维是往外翻的,说明开枪时离得近。给你地图的联络员,当时可能就带着狙击枪。” 他抬头看向赵刚,“老猎屋恐怕不是接头的地方,是陷阱。”
赵刚的脸瞬间白了,却没像之前那样崩溃。他攥着地图的手紧了紧,突然把汉阳造往地上一戳:“先活下来,再救她们。这陶罐后面有个洞,是当年我帮你挖的应急出口,能通到沟底的河渠。”
李栓已经摸出了小铁盒,快速检查着张勇的三八式,声音压得极低:“枪膛有点锈,弹道可能偏右,最多打准四十步。” 他掏出块擦枪布,蘸着罐底的潮气擦了擦枪管,“只能勉强用。”
王二柱突然拽了拽张勇的衣角,指了指陶罐口。外面的铜哨声越来越近,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脚步声踩在枯针上,像无数只虫子在爬。
“挖洞!” 赵刚掏出鹿骨刀,往罐壁的泥土里插。张勇和李栓也上手,指甲缝很快被泥土塞满。王二柱贴着罐口放哨,突然 “呀” 了一声 —— 一颗子弹从罐口飞进来,在罐壁上撞了个弯,“叮” 地弹在地上,是跳弹!
“他在计算弹道!” 张勇的心提了起来,这枪手比他想的更狠,连跳弹都能控制。
泥土越挖越松,终于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赵刚刚要往外钻,突然僵住了 —— 洞外的雾里,站着个瘦小的黑影,穿着打补丁的农家袄,手里却举着把三八式,枪口稳得像钉在地上。
那姿势太标准了,是日军步兵操典里的立姿射击姿势,连手肘的角度都分毫不差。日军的叫喊声撞在雾里:“里面的人,出来投降!” 黑影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扣着扳机的手指稳得像块铁,连呼吸都没乱过半拍 —— 胸腔几乎没起伏,不像个举着枪的少年,倒像台精准的杀人机器。
张勇的三八式立刻对准黑影的头,手指扣在扳机上,却不敢用力。这身形看着顶多十五六岁,可那双眼在雾里亮得发冷,没有半分少年人的慌乱,只有机械般的冷静。打,可能误伤百姓;不打,对方只要扣下扳机,赵刚就会被打穿胸口。
黑影的手指动了动,枪口又往前送了半寸。张勇的指节泛了白,他盯着黑影袖口露出的细腕 —— 没有手表,没有伤痕,只有一层薄得透明的皮肤,却能把枪握得比老兵还稳。
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开口了,声音又细又冷,像冰碴子砸在陶罐壁上:“想走?先把赵刚的烟盒留下。”—— 这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他怎么会知道烟盒的事?张勇的手指停在扳机上,外面日军撬陶罐盖子的 “哐当” 声越来越近,他到底该开枪,还是该把烟盒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