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狗跑,手表亮,问名不答装哑巴……」

他转身走了。

晚上,村长叫我去堂屋。

「腊月十五前,别乱跑。」他说,「货要干净。」

我点头:「叔,我听话。」

回屋,我躺下,闭眼。

演梦:乌鸦啄眼,蛇缠颈,狐狸递果,狼掏肠,白狗追井。

一遍,两遍,三遍。

门外有脚步。

陈强。

我立刻哼出声:「乌鸦飞,金牙鬼……」

他听了一会儿,走开。

猪拱翻食槽。

我蹲下扶,嘴里还哼着「腊月十五不见光」。

手在袖子里搓食指三下。

回屋,端洗脚水给母亲。

水烫,我试了三次。

「妈,我疼。」我蹲着,眼泪掉进盆里。

她叹气:「哭啥,命就这样。」

我没再锁门。

周三,老麻子来。

我端茶进堂屋,头低到胸口。

茶放桌角,转身时眼角扫他裤兜——

半张纸露出来:

「周三 收Z货 → 周五 镇上交货 → 初七 诊所清账 → 十五 发『熟』」

我记下「十五」「熟」。

脚步没停,出门。

夜里,我躺下,演梦:老麻子变乌鸦,嘴里塞进「十五」两个字。

三天后,村长去镇上开会。

母亲让我打扫堂屋。

我抖他换下的中山装,口袋有张小票。

县邮政局包裹签收单。

收件人:老龟。

地址:金沙镇河口村代收点。

邮戳日期——正是焚烧炉冒黑烟那天。

我没拿。

只用指甲在袖口内侧划三道痕:老龟。

又搓左手食指三下:邮局。

放猪时,童谣加新词:

「老龟爬,过金沙,十五夜,送Z家。」

猪倌路过,笑:「唱啥呢?」

「哄猪。」我说。

当晚,村长回来,叫老麻子。

两人关堂屋门。

我蹲在窗下,耳朵贴墙。

听不清话,只听见「诊所」「清账」「熟货」几个词。

回屋,我跪着复述:

老麻子,乌鸦,行程单,十五发熟。

村长,蛇,中山装,邮局小票,老龟,金沙。

全对。

没扇耳光。

第二天,我给母亲梳头。

「妈,我想多赚点。」

「咋?」

「让叔们多来。」

她看我一眼:「懂事了。」

下午,村长在院里晒太阳。

我端茶,弯腰九十度。

袖口三道痕贴着手腕。

他接茶,没防我。

夜里,我演新梦:老龟是只大鳖,背上有金沙地图。

我骑它,往边境走。

十五夜,它把我吐进货车。

放猪时,童谣又加一句:

「诊所清账火冒烟,Z货烧成灰也值钱。」

第三天,陈强突然进我屋翻床。

「藏东西没?」

「没。」我说。

他掀被子,查墙缝,走时踢我左腿。

我没哭。

只在心里记:陈强,黄鼠狼,翻床,踢左腿。

晚上,村长叫我去堂屋。

「腊月十五,你跟车走。」他说,「听话,有糖吃。」

我点头:「叔,我乖。」

回屋,躺下,闭眼。

演梦:老龟驮我过金沙,乌鸦在天上叫,蛇在车底盘缠,狐狸在边境笑。

我全记住。

一个不落。

5

风刮了一夜。

我抱着湿被子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