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孩子,但我下意识地侧身,用一种戒备的姿态护住了他们。
这个动作让我自己都愣住了。
凯因的手停在半空,复眼看向我,似乎有些不解,但并没有强求。
“好好哺育他们,这是你的功绩,林尘”
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似乎去安排什么了。
孵化室内只剩下我和两个新生的婴儿。
复杂的情绪在我心中翻腾。
恨意、屈辱、恐惧、茫然,还有那一丝不该有的、该死的柔软。
我看着他们安睡的稚嫩脸庞,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清晰:我不能留下他们。
留下他们,就意味着我永远无法摆脱这个身份,永远要被束缚在这个可怕的虫族世界里。
我会彻底失去作为林尘的一切。
杀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现。
只要……只要轻轻一下……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不太熟练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对准了其中一个孩子纤细的脖颈。
那孩子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气息,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我的手僵住了,剧烈地颤抖着。
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无论我多么恨凯因,多么想逃离,面对这两个流淌着我一半血脉、无辜的生命,我下不了手。
杀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无力与茫然。
我看着那两个依偎在我身边的小生命,他们均匀地呼吸像羽毛一样轻扫过我近乎崩溃的神经。
毁灭他们,我做不到;接受他们,又如同承认那段屈辱的过往。
最终,一种更原始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保护。
至少现在,他们是依赖我才能存活的脆弱存在。
我收回了凝聚着精神力的手指,转而轻轻拂过他们近乎透明的乳白色蛋壳。
触感微温,带着生命特有的柔软。
那个在睡梦中咂嘴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这细微的触碰,小脑袋无意识地往我的方向蹭了蹭。
这一刻,似乎坚冰裂开了一道缝隙。
凯因来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他不再只是远远观察,而是会靠近,用他那冰冷的精神力细致地扫描两个幼崽的状态。
他的复眼中,那种对于“泽格希望”的狂热始终未曾消退,但偶尔,当他的目光掠过我笨拙地试图安抚哭闹的幼崽时,会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类似“满意”,或者更复杂的情绪。
在他眼中,我大概终于开始履行“将虫”的职责了。
我强迫自己表现得顺从。
我学习着如何用能量凝胶喂养他们,如何用精神力安抚他们的躁动。
我甚至开始模仿工蜂传递信息素的方式,试图理解这个巢穴的运作规则。
然后彻底掌控。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标:活下去,然后,找到机会。
两个幼崽成长的速度惊人。
几天功夫,他们从刚刚破壳到身上的甲壳变得坚韧,颜色也从乳白转向淡淡的琥珀色。
他们开始蹒跚学步,发出一些含义不明的、清脆的音节。
最大的变化是,他们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天性。
先孵化出的那个,更为安静,眼神沉静,对巢壁上流动的能量纹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常常一坐就是很久,用小手指描摹那些发光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