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外婆！别吃——”
“让我看看那块月饼！”
外婆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珠警惕地盯着我。
那一小块月饼被她用两只苍老的手团团护住，让我根本看不清上面的纹路。
“愣娃儿，还跟老人抢食？一点规矩没得。”
“我不要吃，我就只是看看……”
眼看说不通。
我情急探身，想要从她手上抢过月饼。
却见外婆双手一拢，飞快地把月饼塞进了嘴里。
月饼在外婆的嘴巴里，被仅剩的几颗牙艰难地碾碎，化成了一块块白腻恶心的肉馅。
外婆费力吞咽，含糊道，“看什么看，不是还有两块吗？”
证据……没了。
我一下跌坐回去，冷汗涔涔。
鲜红的“逃”字还在脑中盘旋。
我忍不住悄悄打量起四周。
妈妈在厨房忙碌，爸爸还没回，弟弟打游戏，姑父刷手机，姑妈拍着孩子……仿佛一切如常。
难道真是我出现了幻觉？
04
“唉，你个愣娃儿……外婆也是为你好。”
终于解决完那小半块月饼，外婆嘴巴又闲了下来。
我一听就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没搭理她。
外婆长叹一声，作秀似的大吐苦水，“早说不让你出去念书，看，学得没大没小，工作也没人样，男人都不敢要……”
我不服气。
“我才二十三，工作也好得很！我……”
话说一半。
外婆摇摇头给自己倒水，压根儿不想听我说话。
我顿时泄了气。
关于工作内容，我早就跟她解释了无数遍。
她却始终认为“殡仪馆”就等于“抬尸体”。
就算告诉她这工作多少人抢破头，她也只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算了。反正我没钱，不结婚不生娃。”
“胡说！没钱就不能生？”
听到这儿，外婆立马坐直身子，看样子是来劲了。
我开始后悔自己嘟囔了这么一句，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妈、你姑，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女娃就要安分点，别想东想西！”
我气笑了。
外婆是旧时代女人，怀了八胎，夭折三个，三个儿子成家后不理她，姑妈自顾不暇，只有我妈管她。
这就叫“养得好”？
我忍不住冷笑，“如果生孩子的下场就是你们这样，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生。”
说完我意识到误伤了姑妈，赶紧看她。
却发现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毫无反应。
外婆被我戳中痛处，猛地拍桌哭嚎，“我命苦啊……老伴走了，我也没几天活了，临死前连个曾孙都抱不上，哎哟……”
我看不惯她这种倚老卖老的做派，假笑回应，“放心，等真到那天，我一定会联系我同事，把您第一时间拉过去火化了。”
“你、你咒我死？！”
外婆佝偻的身子猛地站起，纤细苍老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了我，指节末端却像鼓槌似的膨胀着。
说完，她突然开始捂着胸口，像耗尽了氧气一般嘶声尖叫。
只几秒的功夫，就重新跌回了椅子。
05
“喂，什么情况？”
姑父一个弹身，像躲瘟疫一样飞快撤离。
外婆身子没了倚靠，无声滑落在地。
变故发生太快，我一下呆愣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