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像所有即将短暂分别的恋人一样,与樊戈拥抱告别。

那几天,樊戈觉得阁楼空荡得令人心慌。

他给玫瑰发信息,她的回复有时是秒回,有时却要隔很久,理由总是在开会、在陪客户、信号不好。

偶尔,在深夜,樊戈会收到一笔来自玫瑰的转账,数额不大不小,附言是:“给你买点好吃的,别亏待自己。”

这转账让樊戈感到别扭。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钱?他追问,玫瑰的解释是:“项目有预付津贴啦,反正我一个人也花不完,你守着店辛苦。”她的理由听起来总是合情合理,带着为他着想的体贴。

每次出差回来,玫瑰都满载而归,质地精良、款式性感的衣裙,不用看价格标签就知道价值不菲,不是樊戈买得起的风格。

玫瑰手机的提示音总是调成震动,而且她接电话时,会下意识地走到阳台或卫生间,压低声音;她的包里,除了日常用品,总备着几种不同牌子的卸妆湿巾和口气清新喷雾。

最让樊戈心神不宁的,是玫瑰情绪上那种微妙的周期性的低落。有时从“出差”或“夜归”回来后,她会显得格外沉默,洗漱时间特别长,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背对着樊戈。

这种时候,樊戈总是欺身上前,把玫瑰整个拥抱入怀。

当她感受到樊戈的担忧时,又会迅速转过身,用加倍的热情和温存来掩盖,那种热情里,带着一种近乎讨好的补偿意味。

樊戈不是没有怀疑。那些深夜的转账、陌生的香水、闪烁的言辞,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的心头。但每次,当他看到玫瑰那张纯净美好的脸,感受到她日常生活中对自己的悉心照料,回想起她倾听自己回乡计划时那向往的眼神,他就强行将那些疑虑压了下去。

他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玫瑰只是太要强,不想完全依赖他,还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打拼。她过去的经历可能比较复杂,所以有些习惯和社交方式与众不同。他爱她,就应该包容她,信任她。 他用爱意和对未来共同的想象,亲手为这些越来越明显的蛛丝马迹糊上了一层温暖的窗户纸,拒绝去看那后面可能存在的、冰冷的真相。

那晚的雨,和玫瑰初次来时很像,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阁楼窗户,发出催眠般的轻响。樊戈睡得很沉,白天的几个复杂纹身耗光了他的精力,加上玫瑰说今晚要陪那个“心情不好的姐妹”,会晚归,让他先睡。临睡前,他还给玫瑰发了条信息,让她结束打车回来,注意安全。信息没有立刻回复,他想必是姐妹俩聊得正投入,便没再等,沉入了梦乡。

梦里,他似乎已经回到了老家,店门口的石榴树开满了火红的花,玫瑰穿着一身素净的裙子,在树下对他微笑。阳光很好,没有一丝阴霾。

然后,一阵尖锐、急促、毫不妥协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破了这个美好的幻梦。

樊戈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亮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时间定格在凌晨三点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