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探照灯将集装箱的阴影拉得很长，像一道道黑色栅栏。齐小飞发来的坐标指向12号泊位，那里孤零零停着个冷冻集装箱，箱门虚掩着渗出暗红色光线。
"温度显示零下15度。"苏璃检查着箱体上的电子屏，"但热成像显示里面有37度热源。"她突然皱眉，"等等...37度？人体温度？"
陆沉示意特警队保持距离，自己贴着箱体移动。金属表面结着层奇特的霜花，细看会发现是无数微型电路图案。当他靠近门缝时，后颈疤痕突然刺痛，眼前闪过片段：无数个自己站在画架前，用画笔蘸取手腕流出的鲜血。
"不是克隆体。"陆沉按住太阳穴，"是记忆载体。"
推开箱门的瞬间，热浪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集装箱内壁挂满透明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陆沉相貌相同的人体。他们后颈的NX-7标记闪着幽蓝微光，胸腔随着某种韵律起伏，仿佛在同步呼吸。
中央空地上立着幅三米高的画布，用血绘制出钟楼实验室的立体结构图。更诡异的是，画面会随观察角度变化：正面看是建筑图纸，45度角变成神经网络，俯视时则显现出全市地图，上千个红点与唐雨死前显示的感染位置完全重合。
"这些不是颜料。"苏璃戴着手套触碰画布，指尖的检测仪爆出警报，"含有神经递质成分，能通过皮肤吸收...天啊，这是液态记忆载体！"
齐小飞在控制台发现二十块屏幕，每块都播放着不同视角的监控：有钟楼实验室、精神病院病房、湖心打捞现场...最新画面竟是此刻集装箱内的实时影像。镜头突然转向控制台，齐小飞惊觉自己正被某个隐藏摄像头拍摄。
"他们在用我们的眼睛收集数据。"陆沉砸碎主屏幕，碎片里却浮出更小的画面——童年福利院的食堂，七个孩子围坐的餐桌上，每个餐盘都放着不同颜色的药丸。
冷冻舱突然集体开启，二十个"陆沉"同时睁开眼睛。他们动作整齐地撕下后背的管线，皮肤下的蓝色血管开始发光。最靠近出口的那个突然开口，声音却是程教授的："记忆融合进度12%，你们来得太早了。"
苏璃的配枪走火击中其中一个培养体。子弹穿过头颅的瞬间，所有培养体同时捂住额头惨叫，陆沉也感到相同位置的剧痛。受伤的培养体伤口没有流血，而是渗出蓝色胶状物，落地后变成无数纳米级机械虫，组成程教授年轻时的全息影像。
"欢迎参观记忆工坊。"全息影像踢了踢脚边的画具箱，里面全是人体器官，"用自己细胞培养的画布最趁手，不是吗？"他突然指向陆沉，"特别是当你需要练习某个场景七百遍的时候。"
集装箱深处传来纸张翻动声。穿过层层培养舱，尽头处有个用防弹玻璃隔开的工作区。桌上摊开的素描本正在自动翻页，显示出陆沉过去一周的所有行踪，包括他尚未做出的动作——最新一页画着他会在23秒后抬手看表。
玻璃墙突然变成显示屏，出现倒计时00:00:22。当数字归零时，陆沉确实抬起了手腕。紧接着所有培养体同步做出这个动作，其中一个甚至提前0.5秒完成。
"认知同步率89%。"广播里响起机械女声，"准备进行记忆覆盖。"
集装箱四壁弹出数十个注射器，瞄准三人喷射蓝色雾气。苏璃踢翻画架阻挡，画布上的血图遇雾汽化，在空中重组为立体投影：七个罐子正在钟楼地下室释放脉冲波，每个脉冲都对应着某个市民后颈疤痕的闪烁。
齐小飞趁机黑入控制系统，发现更可怕的真相：冷冻集装箱只是二十个节点之一，其余节点分散在全市各处的美术馆、电影院、图书馆...所有场所今晚都在举办"未来艺术展"。
"那些观众才是画布！"齐小飞调出数据流，"他们的疤痕是接收器，正在下载..."话音未落，某个培养体突然扑来咬住他的手腕。数据传输的进度条顺着伤口流入齐小飞体内，他的虹膜瞬间变成与培养体相同的银灰色。
陆沉用消防斧劈开控制台主电路。所有培养体同时僵直，像断线木偶般倒下。但倒下的齐小飞突然以机械般的动作爬起，从口袋里掏出警用手铐——正是第1章美术馆现场丢失的那副。
"记忆即罪证。"他的声音变成男女混音，"你当年亲手给七个孩子戴上的。"手铐自动飞向陆沉，却在接触他皮肤的瞬间熔化成蓝色液体，渗入疤痕形成新的接口。
集装箱顶棚突然打开，三架夜枭无人机俯冲而下，抓走三个关键培养体。剩余培养体开始自溶，蓝色液体汇聚到中央画布，将血色图案更新为实时监控——全市上千个红点正在向钟楼移动。
苏璃从昏迷的齐小飞后颈取出微型芯片，上面刻着精神病院的坐标和"第二阶段"字样。芯片插入手机后，显示出一份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
【7号受试者记忆分割成功】
【植入虚构破案记忆】
【激活条件：接触NX-7溶剂】
【最终指令：当他说出"血色画布"时启动城市重置】
日志末尾附着张老照片：年轻的程教授站在七个罐子前，身旁是穿白大褂的陆沉父亲。两人中间坐着个小女孩，正用沾血的手指在墙上画夜枭——她长着苏璃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