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四点的月光在窗棂上凝成霜,程默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连呼吸都刻意放得绵长。
衣柜门开合时发出细微的"咔嗒",他摸索着取出藏在最底层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上次偷偷做的检单。
楼下的车钥匙在掌心沁出冷汗,后视镜里,县城的灯火渐次退成星子,只剩车载电台的电流声在寂静中滋滋作响。
虽然自己心里面已经有了一定的底,但是既然要离婚,还是要找一个律师咨询一下。一百来万人的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程默没打算在县里找律师。"熟人太多,消息传得太快。"他握紧方向盘,喉结上下滚动。
穿过雾霭笼罩的国道,仪表盘蓝光映着程默紧绷的下颌。两个小时的车程像场漫长的刑罚,导航女声机械的提示音里,他无数次握紧方向盘又松开。直到律所门前的霓虹灯刺破晨雾,那抹冷冽的蓝光才让他找回真实感。旋转门吞没他身影的瞬间,玻璃映出他微驼的脊背,像被生活压弯的标尺。
在楼下等到9点。程默推开了律师事务所的玻璃门,冷气裹挟着檀木熏香扑面而来。程默摘下被晨雾蒙住的眼镜,用袖口反复擦拭,直到听见前台传来礼貌的询问声。
"请问是程先生吗?"年轻的助理从转角出现,白衬衫口袋别着烫金名牌,"陈律师已经在等您了。"
会议室的落地窗外,城市正从沉睡中苏醒。程默盯着桌角旋转的录音笔,喉咙发紧。对面的陈律师翻阅完他带来的结婚证书和财产清单,突然推过一杯温水:"从您的诉求来看,关键在于婚前房产的增值部分..."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闹钟的声音。程默机械地按下静音键,金属外壳在掌心沁出凉意。陈律师注意到他的失态,笔尖轻点纸面:"如果您坚持主张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还贷..."
"这是她出轨的证据。"程默突然开口,将检单推过桌面时,纸张边缘在玻璃桌面刮出刺耳声响。
陈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只瞥了一眼就将报告推回:"程先生,私自获取的医学检测报告属于非法证据,法院不会采信。而且单凭这份报告,证明力也不足。"
程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盯着陈律师胸前的律师徽章,听见对方继续说道:"就算能证明您妻子婚内出轨,从实际情况看,您妻子已经丧失生育能力,而且孩子年龄小,加上您孤儿出身、工作性质需要频繁加班......"话音戛然而止,却比任何判决都清晰。
玻璃窗外,晨雾正被阳光蒸散。程默机械地转动婚戒,金属圈在指节留下苍白压痕。陈律师翻开财产清单,钢笔尖划过房产估值:"婚后共同还贷部分您能主张,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体状况和抚养责任,财产分配最多六成。"
"六成......"程默喃喃重复,想起上个月妻子摔碎的瓷碗,飞溅的碎片在月光下像极了他们破碎的承诺。原来所有的约定,在法律天平上都抵不过冰冷的条款。当陈律师开始讲解上诉风险时,他望着窗外车流如织的街道,突然意识到这场婚姻的清算,远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程默猛地挺直脊背,喉结上下滚动:"您是说......"他攥着座椅扶手的指节泛白,空调出风口的冷气突然变得刺骨。
陈律师摘下金丝眼镜,用绒布慢条斯理擦拭镜片:"法律讲程序正义,但现实里,有些事不需要摆到台面上。"
他压低声音,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虚掩的会议室门缝,"商场监控、餐厅录像......只要是公共场所的画面,既能当筹码,又不算违规取证。"
窗外传来救护车尖锐的鸣笛,程默却觉得耳膜发闷。律师指尖叩击桌面的节奏,混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如果她不想闹上法庭,自然愿意在财产和抚养权上让步。成年人的事,讲究双赢。"
这句话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楔进程默太阳穴。他想起了妻子加班时候,每次送她回家那辆黑色轿车。此刻律师的话,突然为这场困局撕开道血粼粼的口子。当程默机械地起身握手时,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已彻底苏醒,车流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恍如他心底逐渐成形的、带着铁锈味的计划。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程默看了看手表,已经11点了。程默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县里交警队的一个朋友,在小县城做医生那么多年,他也认识几个朋友,虽说不是过命的兄弟,但是一点小忙还是能够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