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蜜桃乌龙。」
宋檐白收伞的动作顿住，伞骨上的雨水甩到我的马丁靴上。他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炭笔，笔杆上刻着「SYB」的凹痕。
「关东煮萝卜还剩两串。」我戳了戳加热柜的玻璃。
他忽然伸手按停转动的烤肠机。油星溅到他表盘上，秒针正好停在十二点位置。
「江小姐。」他掏出素描本撕下一页，「昨天的云。」
纸上画着广告公司大楼，我工位那扇窗户被描了金边。右下角有团咖啡渍，形状像只打哈欠的猫。
微波炉「叮」地响起。他转身时，我瞥见他后颈有根翘起的头发，随着呼吸频率轻轻晃动。
「那位先生付过您的关东煮了。」收银员突然推来纸杯，海带结上插着两根竹签。
我冲出门时，黑伞正沿着人行道匀速移动。伞面银线绣的经纬度在路灯下反光，是广告公司所在的坐标。
「宋檐白！」
伞沿抬起三厘米，露出他沾着雨水的下巴。
「你跟踪我？」
「林叙接的你们公司案子。」他指了指我背包侧袋插着的企划书，牛皮纸袋角上印着他们事务所的LOGO。
雨突然变大。他伞面倾斜过来的瞬间，我闻到他领口松木香混着雨水的气息。
「为什么画我的窗户？」
「那天下雨。」他喉结动了动，「你开窗接雨水的样子，像在测广告色卡的透明度。」
便利店霓虹灯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光斑。我咬断的竹签尖戳到上颚，血腥味混着关东煮的汤汁漫开。
「微信。」我把手机怼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三天前就输好却没发送的好友申请，「不然我告诉林叙你偷画甲方员工。」
他低头扫码时，伞骨勾住我耳机线。播到一半的周穗语音外放出来：「猫对陌生人摇尾巴只有两种可能——」
「要饿死了，或者发情期。」宋檐白突然接话，拇指按在我手机HOME键上，「我选C。」
「C？」
「Creative director.（创意总监）」他指了指我工牌，转身走进雨里。伞面银线突然亮起来，是广告公司加班层的灯光分布图。
手机震动。新联系人发来张照片，我昨天在复印间打瞌睡的侧影，玻璃倒影里能看见他举着咖啡杯的手。
「明天见。」
消息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二十秒。最终发来的却是林叙的消息：「江小姐，明早九点请带两杯奶茶来开会——檐白说你只喝四季春加波霸三分糖。」
雨幕那端，黑伞突然转向24小时药店。我看见他弯腰买创可贴的背影，想起刚才竹签戳破的地方根本没流血。
3
四季春奶茶的冰珠滚到企划书上时，我正对着电脑屏幕揉太阳穴。林叙把会议室的百叶窗调到四十五度角，阳光正好刺在我昨晚没卸干净的眼线上。
「江小姐觉得这个动线设计怎么样？」
我抬头看投影仪，宋檐白站在蓝光里转铅笔。他今天换了深灰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内侧淡淡的墨迹。
「采光井位置要调整。」我伸手去够奶茶，吸管却戳到宋檐白的素描本。纸页翻动间，我看见自己趴在复印间的潦草速写。
林叙突然咳嗽：「对面空置的写字楼租出去了。」
落地窗外，对面二十三层的灯光亮得像被擦过的钻石。宋檐白走到窗前，举起咖啡杯对着虚空碰了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