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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姜柚手握银针咬牙绣着百鸟朝凤图。
她手腕很快红肿,每动一下都疼得冷汗涔涔,但百鸟朝凤图的妙处便是在于中途不可断针,她只能咬牙忍着。
姜雪凝窝在沈砚辞的怀里,手里吃着冰镇的瓜果,笑盈盈地夸赞道:
“皇后娘娘还真是有一双妙手啊!”
姜柚看着他们依偎的身影,突然想起这百鸟朝凤图的来历。
当年沈砚辞需要笼络丞相大人,于是她得知丞相夫人喜好绣品,苦练绣针整整半年之久,研究出这幅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
片刻失神,姜柚指尖一滑。
“嘶”
锋利的绣针刺破了她的指尖,她连忙将手移开,避免将血迹沾染到绣图上
霎时间,她的手腕竟然没有知觉,无论她怎么驱动,都动弹不得。
“我的手.....”
就在这一瞬间,沈砚辞猛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阿柚!”
他正准备冲上前的瞬间,姜雪凝突然捂住肚子,呻吟出声:
“陛下,臣妾的肚子好痛.....”
沈砚辞身形一顿,看着眼前无助的姜柚,又看了眼怀里捂着肚子痛苦哀嚎的姜雪凝。
这一瞬间的犹豫,像是一把利刃,生生地将姜柚的心剜成了两半。
“传太医!”
他还是将姜雪凝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姜柚手腕泛着如同雷击的刺痛,想要挪动却动不了分毫,她唤着他的名字,却只看见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宫女的急唤声在耳畔响起,她的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的光亮逐渐模糊。
意识消散前,她仿佛又看见那年王爷府里,沈砚辞剑眉星目,低着头呵护她手的模样:“阿柚,你的手可金贵了,我定会它替你好好呵护的。”
“却不会它受一点伤。”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姜柚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
宫女红着眼眶跪在床边:“三日了,娘娘您终于醒了!”
姜柚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坤宁宫,四周却空无一人。
她思绪渐渐回温,手腕的刺痛依旧还在,她想起沈砚辞转身离去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她几乎窒息。
“这三日,陛下可有来?”
“陛下未曾来过.....”
姜柚心口刺痛,不由苦笑。
她好歹是一国之后,他的夫君却连基本的顾问都没有,陪着前朝君主的嫔妃。
宫女一脸为难,怯生生地开口:
“娘娘,太医说您的手过劳,恐怕不能再使针了.....”
她脸色煞白,心猛地被狠狠地揪起,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身为一位医者,却再有使不针,同废人有什么区别.....
姜柚遣退宫女,死死捂着嘴,大颗大颗的泪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她再也忍不住嘴里发出压抑又凄绝的哭声。
接下来的日子,姜柚一直卧床养伤,门外嘴碎的宫女议论声常常传入耳。
“陛下知晓玲妃喜好牡丹,花了千金造了一座牡丹园呢,十分华丽。”
“玲妃娘娘轻咳几声,陛下还差人去千里之外的南疆买百年人参,为她制作汤药,当真是将她宠进了骨子里。”
每一句就像刀子,狠狠地扎进姜柚的心里。
她想起沈砚辞刚登基时,她只是轻微感染风寒,他也是如此大费周折给她找贵重的药材,并且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连药都要亲自喂,还准备了特制的蜜饯。
那时他说:“阿柚重于我命,我自是要千般疼爱的。”
如今物是人非,她手腕几近残废,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三日后,外来使者到访,姜柚被人拉起来梳妆打扮,身为皇后的她必须要出席。
宴会结束,姜雪凝拉着沈砚辞的袖摆撒娇,声音甜得仿佛能够滴出水,“臣妾的衣裙上误沾到酒渍,陛下陪臣妾回去换好不好?”
沈砚辞想都没想便应下,姜雪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掩饰不住的得意,转头对着姜柚说道:“那只能劳烦妹妹带着使者前往牡丹园了。”
还未等她回答,姜雪凝便拉着沈砚辞朝外走去。
花香四溢,姜柚边走着边给使者介绍着牡丹园内花的品种,不知不觉队伍越来越短,只剩下姜柚和使者两个人。
姜柚意识到不对,谨慎地张望后,连忙说道:“使者,我们回去吧......”
正要转身时,却突然后颈一痛——
黑暗来袭前,她最后看见的,是使者笑得一脸猥琐,张着一口大黄牙。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刺骨的冷水将她泼醒。
姜雪凝站在床前,脸上带着骄纵和不屑:
“妹妹,要怪只能怪你太碍事了,陛下都不爱你,却执意将这后位给你,若不是我当初与你换嫁,你一个庶女恐怕三辈子都坐不上这个后位!”
她骂了很久,最后冷笑一声:“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毁掉你。”
她轻轻地拍了拍手,使者浑身散发着猥琐地气息缓缓走进,不怀好意地逼近姜柚。
“不......不要!”
姜柚惊恐地挣扎,可她的手腕受伤,轻轻动一下便泛起剧痛,她的力气只是杯水车薪。
她咬紧牙关,猛地抬起脚往那男人身上踹去,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她一头撞进一个坚硬温热的胸膛。
抬头,正对着闻声而来的沈砚辞那双如深潭的黑眸。
“怎么回事?”他皱紧眉头,看着衣衫不整、满脸泪痕的姜柚。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想解释。
姜雪凝却抢先一步冲赶来,哭着扑到沈砚辞的怀里:
“陛下,我听闻妹妹昏迷在地,想着来看看她.....却撞见他和那个使者在房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