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孩子，突然觉得很陌生。这是她一手带大的陈子瑜吗？是那个小时候摔破膝盖，只会扑进她怀里哭着要妈妈吹吹的孩子吗？是那个每次她加班晚归，都会坐在门口等她，手里攥着温好的牛奶的孩子吗？
她想起七年前周明宇提出离婚的时候，她抱着刚满三岁的陈子瑜，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了一整夜。周明宇说他爱上了别人，说他和陈曦在一起太累了，说陈曦总是把家里的琐事挂在嘴边，没有一点情趣。那时候陈子瑜还小，抱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回家呀？我想爸爸了。”
陈曦那时候告诉自己，就算为了陈子瑜，也要好好活下去。她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找了一份离家近但工资更低的工作，就是为了能多陪陪陈子瑜。她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早餐，晚上陪陈子瑜写作业到十点，周末带他去公园、去图书馆，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她从来没在陈子瑜面前说过周明宇的坏话，甚至每次周明宇来看孩子，她都让陈子瑜多跟爸爸亲近 —— 她不想让孩子在单亲家庭里缺爱，不想让孩子觉得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
可现在，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却用最伤人的话指责她。
“刘阿姨再好，她也不是你的妈妈。” 陈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子瑜，你忘了妈妈是怎么带你长大的吗？你小时候发烧到四十度，妈妈抱着你跑了三家医院；你上幼儿园第一天哭着不肯进去，妈妈在幼儿园门口站了整整一天；你上次摔断了胳膊，妈妈请假陪了你一个月，每天给你擦身、喂饭……”
“那些都是你应该做的啊！” 陈子瑜皱着眉，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爸爸说，妈妈照顾孩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妈妈，要不你给爸爸道个歉吧，趁他现在还没有和刘阿姨结婚，说不定爸爸会选择原谅你，我们就能一起住大房子，过好日子了。”
“道歉？” 陈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看着陈子瑜稚嫩的脸庞，心里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疼。周明宇出轨在先，提出离婚的是他，抛弃她们母子的也是他，现在却要她去道歉？而她的孩子，竟然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子瑜，你知道刘阿姨是谁吗？” 陈曦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平静，“她是爸爸在和妈妈没离婚的时候就认识的人，是爸爸背叛了我们的家。你让妈妈给一个背叛家庭的人道歉？”
陈子瑜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大概是周明宇和刘薇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大概在他眼里，爸爸妈妈离婚只是因为妈妈脾气不好，而刘阿姨是个温柔漂亮的好人。
陈曦擦干眼泪，心里的疼痛慢慢被一种冰冷的失望取代。她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天开始，已经不一样了。她看着陈子瑜，轻声说：“你先回房间写作业吧，汤好了我叫你。”
陈子瑜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像想说什么，又好像在犹豫。陈曦没再看他，转身走进厨房，把锅里的排骨汤盛出来，端到餐桌上。她没有胃口，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