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你冷吗？
有点。沈凝老实回答。
顾隅脱下自己的薄外套，递过去。你要是不介意，先披一下？可能有点味道，今天挤了一天地铁。
沈凝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谢谢。声音很轻。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沈凝披上了外套。
顾隅里面只穿了件短袖T恤，确实感觉凉意更明显了。但他没说什么。
又一阵沉默。但这次，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顾隅看着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六十。他按熄了屏幕。
彻底的黑。绝对的静。只能听到呼吸。
他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吸气声。像是……哭了？
沈女士？你没事吧？顾隅试探着问。
没……没事。沈凝的声音确实带了一点鼻音。
害怕？顾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有一点。沈凝承认了，还有……我有点幽闭恐惧。平时坐电梯没问题，但这样停着不动……
顾隅心里咯噔一下。怪不得她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是在努力克制吧。
别怕。顾隅下意识地往她那边挪了挪，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彼此的距离近了些。肯定很快会有人来修的。这楼里老头老太太多，一会儿不见人回家，家属就该着急找物业了。
他顿了顿，尝试用轻松的语气说，你看，我们这也算难友了。共患难啊。
沈凝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嗯，难友。
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顾隅搜肠刮肚地想，虽然他自己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好。沈凝说。
顾隅讲了个网上看来的冷笑话。讲完了，自己都觉得冷场。
沈凝却很给面子地又笑了一下，虽然很短暂。谢谢，好多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因为这点黑暗中的脆弱和安慰，拉近了一点点。
顾隅正想着再说点什么，电梯顶部的照明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微弱地亮了起来。
来电了？
顾隅心中一喜，赶紧去按开门键。电梯毫无反应。楼层显示屏也是黑的，只有应急灯提供着有限的光明。
看来只是应急电源启动了。沈凝说，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电梯主机可能还没修好。
顾隅有点失望，但好歹有光了。他看向沈凝，她脸上还带着点未散尽的紧张，眼睛微微发红，披着他的灰色外套，看起来比平时柔弱不少。
沈凝也看向他，四目相对，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有光总比黑着好。顾隅重新坐了下来，至少能看清难友长什么样了。
沈凝把外套往下拉了拉。现在几点？
顾隅看了眼手机，晚上七点四十。我们困了快一个小时了。
沈凝轻轻叹了口气。
等待变得具体而漫长。应急灯的光线不算亮，但足以让狭小的空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主要是顾隅在说，说他工作上遇到的奇葩需求，说楼下面馆老板养的肥猫。
沈凝大多时候是听着，偶尔回应几句。顾隅发现，她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淡，只是有点……慢热？
他看见沈凝纸袋里除了马卡龙，还有一本时装杂志的样刊。你是给杂志做设计？
算是吧，有自己的工作室，也接一些杂志的专题。沈凝拿出那本样刊，翻看着，似乎这样能让她镇定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