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把身上的僧袍脱下来,叠好,递还给他:「谢谢你。」
他没有接,只是说:「外袍而已,施主若不嫌弃,就披着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
我坚持要把衣服还给他。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淡,却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和逞强。
他终究还是接过了那件僧袍,站起身:「我送施主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天黑,路滑。」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容置喙地走在了前面。
我只好跟上。
从书阁回厢房的路不长,却因为積雪而變得有些難走。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走到我的房门口,他停下脚步。
「到了。」
「谢谢你。」
我再次道谢。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月光和廊下的灯笼光交织在一起,落在他脸上,让他那张本就出尘的脸,更添了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说点什么,他却突然开口了。
「施主心中,有怨。」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的心,猛地一颤。
「怨气太重,会伤及自身。」
他看着我,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心疼。
「试着,放下吧。」
说完,他对我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放下?
说得轻巧。
三年的感情,十几年的陪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可是,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又冷又黑,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束光照了进来。
尘缘站在洞口,朝我伸出了手。
他说:「我来渡你。」
4.
顾淮安疯了。
这是我下山后听到的第一件事。
我的闺蜜林悦来接我,一路上都在跟我说京圈里发生的这些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是不知道,你消失那段时间,顾淮安跟疯狗一样到处找你。后来不知道怎么查到你在悬音寺,竟然不顾封山,直接动用私人飞机去找你。结果呢,被傅家的佛子给扔出来了,连寺庙门都没进去。」
林悦说得眉飞色舞,语气里满是解气。
「然后呢?傅砚辞还俗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京圈都炸了。顾淮安他妈当天就杀到你们沈家,想让你们出面去傅家说说情,让你离傅砚辞远点。结果被你妈用扫帚给打出去了,那场面,啧啧,别提多精彩了。」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平静。
这些事情,尘缘……不,现在应该叫傅砚辞了,他一件都没有跟我提过。
下山后,他没有带我回傅家,而是在市中心的一处大平层安顿了下来。
那里的安保极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他似乎怕我多想,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家里人多,规矩也多,怕你不习惯。我们先在这里住下,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
他说的「一些事情」,林悦也跟我说了。
「傅砚辞一回来,就直接从他那个病秧子叔叔手里把傅氏集团的掌控权给夺回来了。手段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顾家之前不是仗着和傅家沾亲带故,拿了好几个大项目吗?全被傅砚辞给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