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原来,那些他以为藏得很好的偷瞄和笨拙,早就落在了另一双眼睛里。
原来,她也在期待着,甚至……记录着。
而这么多年过去,他编造了一个虚无的“前女友”作为挡箭牌,拒绝了所有可能。却没想到,那个真正让他潜意识里无法迈出下一步的“始作俑者”,那个让他所有后来者都黯然失色的、存在于记忆滤镜里的白月光,竟然……竟然就是眼前这位热心媒人的女儿?
荒谬。
离奇。
却又……丝丝入扣地,解释得通。
我看着王阿姨那张由恼怒逐渐转为疑惑,又似乎在仔细端详我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的、与记忆中那张清秀面庞有着几分隐约相似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王阿姨盯着我,眉头慢慢皱起,眼神里的探究意味越来越浓:“你……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脸色这么白?这日记……有什么问题?”
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
“她……她当年……也在附中?”
王阿姨回答那句“是啊”像颗石子投进死水,在我脑子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混乱波纹。我张着嘴,喉咙发紧,所有编造过的、真实的理由都堵在胸口,挤成一团。
“我……我们……” 声音干巴巴的,带着自己都嫌弃的狼狈。
王阿姨脸上的怒气彻底被一种极度的困惑和探究取代。她走近两步,目光在我和那本摊开的日记之间来回扫视,眉头越皱越紧。“李文轩,你把话说清楚。你认识我闺女?在附中时候?”
那本日记还摊在我膝头,泛黄的纸页,清秀的字迹,像无声的证词。我指尖蜷缩了一下,几乎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着多年前那个少女的温度和心跳。他什么时候,才敢主动来要我的微信呢?——这句话像个魔咒,箍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躲不过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刑场,抬起眼,对上王阿姨审视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是认识……是,是我……单方面……知道她。” 每个字都烫嘴。“她……是比我高一届的……学姐。”
“学姐?”王阿姨重复了一遍,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还掺杂了一丝恍然,“哦——对,她是比你大一岁。可你们……”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一个年级的差距,不同的班级,若非特意,在偌大的校园里产生交集的概率并不高。
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起烧来,臊得厉害。难道要我说,是的,王阿姨,我高中时像个傻子一样偷偷暗恋您女儿,因为她做课间操同手同脚觉得可爱,因为她每次月考名列前茅觉得骄傲,因为她推着自行车从车棚走过,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就让我心跳失序,面红耳赤?
这些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
我只能僵硬地点了下头,避开她锐利的视线,含糊道:“嗯……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王阿姨没再逼问,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又看看那本日记,脸上的表情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愤怒褪去后,是惊疑,是思索,最后慢慢沉淀为一种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神情。她似乎终于把我那些“长得像前女友”、“声音像前女友”的奇葩拒绝理由,和眼前这本记载着少女心事的日记,以及我此刻显而易见的失态,联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