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彪终于睁开了眼，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阴狠。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巨大的阴影将我笼罩。
“祁越，我劝你识时务。”他拍了拍我的脸，力道不轻，“你能修那台机器，不代表这水就是你的。壁垒能让你和你那个病秧子妹妹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别不知好歹。”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一直沉默的老人突然开口：“洪管事，阿越说的可能是真的，我家的水……最近也感觉味道不太对。”
“是啊是啊，我孙子喝了还闹肚子了。”立刻有人附和。
洪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等着”。然后，他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对众人说：“大家听我说！最近地质活动频繁，井水水质不稳定，净化系统的负荷很大！祁越作为技术员，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反而带头挑事，我看他就是居心叵测！”
他三言两语，就把脏水泼回到了我身上。
“我们会尽快调试设备，保证大家的用水安全。”洪彪挥挥手，对洪峰使了个眼色，“把备用纯水拿一桶出来，给祁工的妹妹送去。真是的，为了大家，我们家自己都舍不得喝。”
洪峰不情不愿地从他们居住的大屋里搬出一小桶水，重重地砸在我脚边。
“拿着，滚！”
我沉默地提起水桶，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洪彪虚伪的安抚声和人群的窃窃私语。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复杂的、同情的、鄙夷的，都聚焦在我身上。
回到铁皮屋，我给祁星倒了一杯干净的水。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下，我心中的怒火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骨的寒意。
备用纯水？他们家怎么会有备用纯水？
壁垒的规定是，所有净化水统一管理，按需分配，绝不允许私人储备。洪彪显然是监守自盗。
而且，设备负荷大？水质不稳定？狗屁！“生命方舟”是我亲手检修的，每一个阀门，每一根管道，我都了如指掌。它的运行状态稳定得就像我手腕上的电子表。如果水质出了问题，绝不是设备的原因。
除非……有人在源头动了手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浮现。
夜深了，风沙拍打着铁皮屋，发出沉闷的响声。祁星已经睡着，呼吸平稳了许多。我悄悄起身，带上我的工具包，走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我的目标是壁垒的核心——“生命方舟”净化站。
02
净化站是一座半埋在地下的混凝土堡垒，厚重的装甲门在夜色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这里是壁垒的禁区，除了我进行日常维护，只有洪彪有权限进入。
我没有钥匙，但我有我的手艺。
借着月光，我从工具包里取出一套特制的撬锁工具。这些都是我用废弃零件一点点打磨出来的。耳边贴着冰冷的金属门，我能清晰地听到锁芯内弹珠轻微的跳动声。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开了。
我闪身进入，迅速将门关好，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站内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臭氧混合的独特气味。我没有开灯，而是戴上了一副微光夜视镜。
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清晰。巨大的储水罐、盘根错杂的管道、闪烁着指示灯的控制台，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绿色光晕下。一切看起来都和我上次维护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