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静静流淌。两年相伴,景沂昭依旧沉默寡言,但对着小黎时,眉宇间的清冷总会不自觉化开些许。他会“不经意”地将宫中带来的、过于甜腻的糕点赏给她;会在她感染风寒时,默许她休息,甚至吩咐厨房另做清淡的膳食;会在雷雨夜,听到她在门外值夜时轻微的动静,以夜读需要人为由,让她进书房避雨。这些照顾,做得滴水不漏,仿佛只是主子对得力下人的寻常恩赏。
而小黎,则将那份日渐滋长的、隐秘的情愫深深埋藏在心底。她清楚地知道云泥之别,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陪伴他,已是命运额外的恩赐。她满足于现状,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卑微的欢喜。
第二章:梨花印记,初现端倪
变故发生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午后。景沂昭年满十八,苏老太爷,也就是他的外祖父,或许是出于对这位身份特殊的外孙未来的考量,或许是受了家中某些人的请托,在一次家宴后,含蓄地提起了他与表妹的婚事,言语间颇有撮合之意。
景沂昭当时并未明确拒绝,只以“孝期未满,不宜议婚”为由暂且搪塞了过去。然而,这消息却不胫而走,很快便在府中传开。
小黎是从几个碎嘴的丫鬟那里听说的。那一刻,她正端着刚沏好的新茶走在回廊上,脚步猛地一顿,手中的托盘险些脱手。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的疼,随即是无边无际的酸涩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失态。努力平复了呼吸,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将茶水送到书房时,依旧是那个沉稳安静的小黎,甚至还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公子的问话。
只是,当夜幕降临,她独自回到那间狭小却整洁的仆役房时,白日里强装的镇定终于土崩瓦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打湿了粗布的枕巾。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将脸深深埋入被子,瘦削的肩膀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明明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明明早知道他不属于自己……
就在她情绪最汹涌、最不受控制之时,额间骤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热感,仿佛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皮肤下燃烧,越来越烫。
她惊疑不定地坐起身,走到房间角落那面模糊的铜镜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和远处灯笼的一点余光,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额心处,竟然浮现出一枚淡粉色的印记!那印记形似一朵盛开的梨花,花瓣层叠,脉络清晰,精致得宛如最出色的画师用画笔细细描绘上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甚至隐隐流动着微光。
“这是什么?”她骇然失色,用手用力去擦,去搓,又慌忙倒了些冷水,用帕子沾湿了反复擦拭。可那印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摩擦下愈发娇艳清晰,仿佛活了过来,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肌肤之下。妖异!不祥!种种可怕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让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小黎?”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景沂昭清润的嗓音,带着一丝他特有的、不易察觉的关切,“我带了厨房新做的芙蓉糕,你歇下了吗?”
如同惊弓之鸟,她猛地用手死死捂住额头,背转身对着门,声音因极度的惊慌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公、公子!我……我已经睡下了!您、您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