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婷你闭嘴,闭嘴,我签。”
董文轩也看明白了,这孩子算是彻底与他们离心离德了。
就算拖着不断亲,他们也不可能从他手里炸出一丝油水。
但若是再任由他这么挑拨下去,估计杨家会和他们直接由亲转仇了。
就这样在杨家母女的见证下,董文轩和柳婉婷签下了断亲书。
赵淑芬立马焦急的拉住柳婉婷的手:“闺女,现在可以跟我去救我家宝军了吧。”
柳婉婷将手抽出,笑着说道:“婶子,别急呀,明日《江城日报》,登完了我就去撤销那部分被毁坏文物的捐赠。”
“好好,我等你。”赵淑芬说完瞪了那两口子一眼,拉着闺女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董家她再也不来了!
将断亲书仔细收进鎏金铜匣,那是柳夫人当年装嫁妆单子的匣子。
转身时她哼起苏州评弹的调子,对着屋子里的所有人挥了挥手示意道“请吧,我要休息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来小雨,雨幕中还隐约传来杨蓉撕心裂肺的哭骂,不过却很快就被雷声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董文轩不知是怎么走出柳婉婷卧房的,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瘫在太师椅上。
望着房梁结满蛛网的雕花,忽然想起老宅风水先生说过的话:柳家三代积福,纵有劫难,也必有贵人化煞...。
一夜无眠,柳婉婷从她那2米大床上醒来时,已经快12点了。
“这无事一身轻看来是真的,好久没有睡这么沉了。”
柳婉婷将脸埋进带着太阳味道的棉花枕头里,晨光透过雕花木格窗棂斜斜洒在青砖地上,斑驳的光影将浮动着细小的尘埃都照的一清二楚。
她不着急起床,因为知道,即便是起床了,这栋别墅里也不会有她的饭!
昨天,她作了那么大一场,还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仆人。
此刻庭院里静得出奇,连廊下那对画眉鸟都不再叽喳。
今早怕是没人喂食了。柳婉婷摩挲着从空间里取出来的那沓大团结,脸上露出了近乎变态的笑容。
上辈子,还没来得及创建自己的豪门,世界就末日了,这辈子,还没来得及当上船王的小公主,家里就破产了。
这么一看她貌似和财神爷有点过节啊,要不趁着没下乡,好好享受一把有钱人的生活?
说干就干,换上舒适的灰裤子,白衬衫,简单吊了个马尾,柳婉婷一身清清爽爽的打扮就出门了。
走在六七年的大街上,看着解放牌卡车呼啸而过,一切对于她来讲都是那么的新奇。
对于这个年代,她的印象只存在于书本中和网络里,其评价褒贬不一。
有人说这场运动阻止了华夏的解体,避免国家再次陷入混战;也有人说这场运动本末倒置,直接让华夏落后了10年。
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只有身处当代的人,才有权利去诉说对与错。
街边灰墙上新刷的标语还淌着红漆,就像某些动物身上未干的血迹。
江城紧邻沪市,也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所以风波刚起,城市里,趁着热闹,街头巷角就开始刷上标语。
柳婉婷憨笑着驻足在红星供销社的玻璃橱窗前,像孩子一样摸索着一切。
那摆着的搪瓷脸盆被摞成宝塔状,最顶上那个印着红双喜,简直和电视里一模一样。
几个路人健壮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这人好像是从哪个山沟里来的,竟然对着个盆指指点点。
一位戴着红袖标的大妈拦住了她的去路:“好孩子,你想去哪啊,是不是迷路了?”
听到有人这么问,柳婉婷仔细斟酌半晌才回道“哦,没,大娘,我就是在家太久没出来了,猛的一出门感觉什么都新鲜。”
她又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江城日报怎么走啊。”
大妈听到是问报社的就热心的给指了路“前面右拐,看见红绿灯直走到头就是。”
见她转身要走,忍不住提醒道“最近城里不太平,有人贩子,小姑娘没事儿就回家吧。”
柳婉婷感激地点了点头
带着昨天签好的断亲书,她根据大妈的指示很轻松的就找到了江城日报社。
二层的砖混小楼外墙爬满爬山虎,传达室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核对证件时,镜片上反着窗外的天光晃的她眼前一花。
确认无误后,大爷一指大门“进去吧,姑娘”。
编辑部的铁门开着条缝,能看见戴套袖的排字工人在铅字架前忙碌。
接待她的女办事员梳着齐耳短发,接过断亲书时瞥了眼出生日期:“四九年五月生的?
柳婉婷点了点头,简单询问了几句家庭成员后,交了50元钱就被告知回去等着就好!
出了报社,晃悠了半天,柳婉婷有些饿了,打听了一下就找到门脸相当气派的国营饭店。
朱漆大门上的铜把手被摸得锃亮,门楣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木质牌匾。
刚过十一点,穿卡其布工装的工人三三两两往里进,有个戴前进帽的汉子腋下夹着铝制饭盒,盒盖上的凹痕在阳光下闪成一片银鳞。
穿白围裙的服务员正往黑板上写今日特供,粉笔头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红烧肉“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末笔的捺划溅出几点白灰。
“给我来个红烧肉,再来一个大肘子,两碗米饭。”
柳婉婷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吞咽声,这年代敢这么造的一般都非富即贵。
“一斤肉票,外加一块钱”
但眼前却这个小姑娘显然不像啊,对桌穿深蓝劳动布的中年男人盯着她面前的粮票,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调侃道
“姑娘,挺能吃啊。”
“诶,我爸刚死,我这是化悲痛为食欲呢。”她这话一出,身后立即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她爸刚“死”,就吃这么好,她可真是个大孝女啊!”
男人被噎的也憋不住笑了直言:“你爸有你是他的福气。”
“可不是嘛,我也这么想的。”
柳婉婷对董文轩可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她现在没有动他不是因为他是她爹只是因为她没有证据。
这边刚点完菜,柳婉婷就看到一个她看着十分眼熟的年轻妇人,带着个穿军装的青年进来。
那妇人梳着时兴的“柯湘头“,海魂衫领口露出截红丝巾,人造革挎包上别着枚共青团徽章。
军装青年肩章上的星徽在吊灯下泛着冷光,他扶妇人落座时,视线瞥到坐在对面的柳婉婷,三人六目相对,妇人li ji吃惊地对她喊出了两个字。
“暮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