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不是。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冰冷的、执拗的气息。
他醒来，睁开眼，眼神依旧是那种被洗涤过的平静。他对我笑了笑，起身，开始穿衣。动作不疾不徐，每一个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最后将衣领抚平，没有一丝褶皱。
“我们今天就回去。”我坐在床沿，声音因为紧绷而有些沙哑。
他整理袖口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看我，眉头微蹙，带着一种纯粹的不解：“回去？为什么？我们才刚来。”
“公司临时有急事。”我编造着拙劣的借口，心跳如擂鼓。
“可以请假。”他转过身，面对着我，语气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不容置疑的坚定，“薇薇，这里的规矩，我们还没有学完。外婆和姨母都说，这些都是为人处世的根本，学会了，对我们以后有好处。”
“为人处世？”我几乎要冷笑出声，“张毅，你看看你自己！你还像是你自己吗？！”
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下来。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头脑清醒，心无杂念。这才是人该有的样子。薇薇，你太浮躁了，你也应该静下心来，好好学学。”
他叫我“薇薇”，语气却像舅舅在训诫一个不懂事的小辈。
恐慌和愤怒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站起来，伸手去抓他的胳膊：“我不管你怎么想，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他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块冷硬的石头。他轻易地挣脱了我的手，反而用一只手钳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痛呼出声。
“规矩不能乱。”他盯着我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秩序，“在别人家里，要听从主人的安排。这是礼貌。”
礼貌？他用“礼貌”来解释他对我的禁锢！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庞下，住着一个陌生的灵魂。绝望像冰水一样浇透了我。我猛地发力，挣开他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撩起了他睡衣的后摆。
那个印记！
不再是淡淡的红痕。它已经变成了清晰的、碗口大小的深红色，边缘规整得如同用圆规画出。更可怕的是，印记中心的皮肤微微凸起，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其下仿佛有暗红色的液体在缓慢流动、搏动。
怦……怦……
像一颗寄生在他背上的、丑陋的心脏。
我倒抽一口冷气，连连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张毅拉下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仿佛我刚才的举动只是又一次不合规矩的失态。“你看，”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空洞得令人发毛，“规矩正在成为我的一部分。这是好事。”
我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冲出了房间。我要去找母亲，她是这个家里唯一可能理解我恐惧的人。
我在后院找到正在晾晒衣服的母亲。她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立刻明白了什么。她慌张地看了看四周，一把将我拉进旁边堆放杂物的柴房。
“妈！张毅他……”我抓住她的手臂，语无伦次，“他背上的印记……他在变！变得不像他了！我们必须走！”
母亲的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捂住我的嘴，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走？能走到哪里去？你爸爸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