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已经赢了里子,面子上的事,不妨大度一点。
老祖宗满意地点点头。
“你能这么想,最好。”
她话锋一转。
“不过,你二婶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瑶瑶那孩子,也被她教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东宫那位,眼光高着呢。不是绣几只蝴蝶就能进去的。”
老祖宗的话,信息量很大。
她在告诉我,她看不上二房的钻营,也知道他们的目的。
她没出手,是在等。
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人。
或许,等的就是我。
“思弦,”老祖宗看着我,“你这手绝活,不能埋没了。”
“过几天,是宫里德妃娘娘的生辰。各府都要献上贺礼。”
“往年,都是你二婶操持,送去的都是些金银玉器,俗气。”
“今年,这份贺礼,就由你来准备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德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三皇子的生母。
老祖宗这是要把我推到台前去。
推到整个京城所有权贵的眼前。
也是推到风口浪尖上。
“用你的‘双面三异绣’,给德妃娘娘绣一幅屏风。”
“不用太大,但一定要精。”
“要让宫里所有人都看看,我沈家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准。”
老祖宗的野心,比我想的还要大。
她不是要敲打二房。
她是要借我的手,为长房,为整个国公府,铺一条通天的路。
我突然明白了。
今天这场家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许氏是那块探路的石头。
而我,是老祖宗藏在袖子里的那把刀。
现在,她要我出鞘了。
“思弦,你,敢不敢接?”
老祖宗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我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孙女,遵命。”
6
我接了给德妃娘娘准备寿礼的差事。
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午就飞遍了整个国公府。
二房的院子里,噼里啪啦,不知摔了多少东西。
我没空理会这些。
老祖宗给了我令牌,府里所有库房,任我挑选。
我挑了最好的天蚕丝,最细的金线,还有一整匹前朝贡品“云锦”。
这料子薄如蝉翼,对着光看,能泛出七彩流光。
用它做绣底,再合适不过。
东西搬回我院子的时候,动静不小。
沈玉瑶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远远地看着。
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过了。
她身边站着许氏,脸色铁青,死死地瞪着我。
我没理她们。
扶着我的丫鬟采薇,径直回了院子。
采薇小声说:“姑娘,您看二夫人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让她看。”我说,“以后有的是她看的时候。”
我把自己关在绣房里,三天没出门。
屏风的图样,我心里早有计较。
我没选什么富贵牡丹、百鸟朝凤。
太俗。
我选了《洛神赋》里的一个场景,“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洛神之美,不在形,在韵。
正适合用“双面三异绣”来表现。
我打算屏风的正面,用亮色的丝线绣出洛神踏波而来的景象。
衣袂飘飘,宛若惊鸿。
这一面,要的是仙气。
而屏风的反面,用素色的丝线绣同样的一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