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寄的?”

我扯断缠在箱子上的胶带。

打开第一个箱子时,我愣住了 —— 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张用红笔写的纸条,字又粗又狠:“下人滚出体面圈”。

御品斋是陈家控股的老字号,在本地开了三十多年,逢年过节送礼都得排队。

这纸条是谁送的,用脚都能想明白。

我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刚转身,手机就在兜里震个不停。

陈哲发来六条语音,我点开第一条:“兰雪你到底想怎么样?婚礼被你搞砸,我妈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第二条、第三条全是指责,说我不懂事、毁了他的前途。

直到第六条,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点哀求:“兰雪,我妈说,只要你过来道歉,认错态度好点,婚礼还能办。”

我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后还是没回。

道歉?

我做错了什么?

做错的是他们把我亲手做的饼扔进垃圾桶,还是他们觉得我穷就该低人一等?

“兰雪!兰雪!”

小菊冲进来时,围巾上还沾着雪粒,她跑得太急,进门时差点撞到门框。

“网上疯了!你在婚礼上吃饼的视频,三小时两百万播放!”

她把手机往我面前一递,屏幕上的视频正循环播放着我蹲在垃圾桶前捡饼、咬饼的画面,评论已经刷到了三万多条。

我正揉着低筋粉,掌心的力道没松半分 —— 面要揉到起筋,才能有层次感,这点分心不得。

“关我什么事?”

我把面团摔在案板上,发出闷响,面粉扬起细雾,落在我袖口的围裙上。

小菊抢过我手里的擀面杖,把手机往案板上一放:“怎么不关?这是机会啊!趁热打铁开直播,卖你的饼!你看评论里多少人说想尝尝!”

她指着屏幕,“你看这条,‘姐姐做得肯定比御品斋好吃,御品斋的饼早没小时候的味儿了’!”

我抬头看她,面粉沾在睫毛上,视线有点模糊:“我只会做饼,不会演戏。”

开直播卖惨、博同情?

我做不来。

我妈的手艺是教我用真材实料换人心,不是教我用眼泪换销量。

小菊突然不说话了,她的目光落在我手边的青瓷罐上。

那是我妈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我一直放在收银台旁边,每天开店前都要擦一遍,罐身上的裂纹是当年搬家时摔的,我用胶水粘了好几次,还是能看见痕迹。

“你妈要是活着,肯定为你骄傲。” 她声音轻下来。

我手一抖,擀面杖 “哐当” 砸在地上,滚到柜子底下。

她不知道,我妈的骨灰,就装在那个青瓷罐里。

十年前,医院的人把这个罐子递给我时,说我妈 “病逝” 了,可我总觉得,我妈还在 —— 每次我揉面时,总觉得她站在我身后,教我 “面团要揉到能拉出薄膜才够好”。

每次烤饼时,总觉得她会提醒我 “别忘了刷蛋液”。

03

凌晨四点,我在货拉拉上下了单,备注 “急需面粉、黄油,六点前送到”。

可到了六点,司机还没来,电话打过去,那边只含糊地说 “堵车,再等等”。

我搓着手在公交站来回走,哈出的白气刚飘起来就散了,手指冻得发僵,连手机屏幕都划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