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娘!上车!”
一辆破三轮 “突突突” 地停在旁边,排气管冒着黑烟。
王姨从驾驶座探出头,她裹着件旧棉袄,帽子边缘还沾着点灰尘 —— 她是婚宴上的保洁,那天我看见她在宾客散场后,偷偷捡起块被踩碎的玫瑰酥,用纸巾小心地包起来。
车斗里还放着她的扫帚和水桶。
“我顺路,带你一段,你等的车估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上车。
三轮开起来颠得像筛子,路过坑洼的地方,我差点被甩出去。
王姨从副驾的保温袋里掏出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用塑料袋裹了两层,递到我手里:“热乎的,你妈给你做的枣泥馅,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捏着包子,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血管往心里走。
“我没……”
我想说我妈不在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姨打断我,声音糙糙的,带着点不容置疑:“别装了,街坊谁不知道你是孤儿?你小时候在巷口哭,还是我给你买的糖葫芦呢。”
她顿了顿,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可你这做饼的手艺,是真地道,这就是你娘给你的命,金贵着呢。”
到了铺子门口,王姨帮我搬面粉袋 —— 她腰不好,搬东西时要先扶着墙喘口气,额头上渗着细汗。
临走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塞到我手里:“这是我儿子的医院缴费单,他昨天看了你吃饼的视频,跟我说‘妈,我也想尝尝那饼,说不定吃了就有劲儿治病了’。”
我握着缴费单。
单子上的数字密密麻麻,加起来是我小半年的收入。
我正想跟她说些什么,却瞥见单子背面 —— 竟印着 “御品斋” 的 logo,还是最新款的设计。
原来王姨儿子住院,连缴费单都用的是御品斋的废纸。
我盯着那个金光闪闪的 logo,突然想起陈母昨天在视频里说的 “体面”,心里像堵了团棉花,又沉又闷。
04
小菊把手机架在收银台上,用支架固定好,镜头正对着案板上的面粉和黄油。
“今天必须播!标题我都想好了 ——‘垃圾桶里的喜饼,到底有多甜’!”
她对着手机屏幕理了理头发,又把我的围裙拉了拉,“你就负责做饼,剩下的我来。”
我正在揉枣泥馅,红糖要熬到起沙才够香,核桃要切碎但不能太碎,不然影响口感。
我摇摇头:“不播,我做饼就是做饼,不想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你看!”
小菊把镜头拉近,弹幕已经刷起来了 ——“等了半小时了,姐姐怎么还不出来?”
“我是来看垃圾桶喜饼的!”
“想尝尝被豪门嫌弃的饼到底是什么味儿!”
原来她早就开了直播,没告诉我,还在本地美食群里发了链接。
我手一抖,枣泥馅蹭到了袖口,深褐色的酱汁在白色围裙上晕开一团印子。
弹幕瞬间炸了:“姐姐手在抖!是不是被陈家欺负了?”
“心疼姐姐,抱抱!”
“链接呢?我要下单!”
订单提示音此起彼伏,“叮咚” 声像连成了线,半小时就破了千单。
我咬咬牙,继续揉皮 —— 面团要擀成三毫米厚,薄了容易破,厚了不酥。